第82章 糊涂的温度（2/2）

李骁龙这才想起怀里还揣着乔惠塞的西装袋，布料挺括的边角硌着肋骨。“天凉了，她怕我冻着。”他解释着，忽然觉得这话有点多余，又补了句，“你也……多穿点。”

“我带了外套。”苏晚晃了晃另一只手里的浅灰色针织开衫，袖口沾着点草屑，像是刚从试验田回来，“刚才去办公室交观察报告，张教授说你的收获机草图有新想法了？”

话题一转到专业上，李骁龙紧绷的肩膀松了些：“嗯，参考了你画的红薯叶锯齿角度，把挖掘爪调了十五度，应该能减少须根损伤。”

“我昨晚加了组数据，”苏晚往前递了递怀里的书，露出夹在中间的笔记本，“不同土壤湿度下，红薯的表皮韧性差异很大，干燥地块的表皮更脆，挖掘速度得再慢百分之十。”

两人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厅里轻轻撞着，李骁龙忽然闻到她开衫上淡淡的草木香，和试验田雨后的味道很像。他想起刚才乔惠说的“糊涂的温度”，心里忽然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下——原来有些温度，是清清爽爽，却也沉甸甸的。

“上课铃快响了。”苏晚抬腕看了看表，“下午去试验田吗？我想测测新抽的侧根长度。”

“去。”李骁龙点头，看着她转身走向楼梯的背影，浅灰色开衫的下摆随着脚步轻轻晃，像极了试验田边被风吹动的红薯藤。

他低头摸了摸怀里的西装袋，布料硬挺，带着阳光晒过的暖意。又抬头望了望楼梯口，苏晚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拐角。窗外的梧桐叶沙沙响，李骁龙忽然笑了笑——或许爱情这张卷子，本就不止一个答题区，有些答案，要在风里，在土里，慢慢写。

上课铃响起时，他攥了攥拳，掌心的温度清清爽爽，却也明明白白。

下午的试验田被晒得暖融融的，红薯叶在阳光下舒展着，叶脉里像流淌着金闪闪的光。李骁龙刚把改良过的挖掘爪模型摆出来，就看见苏晚背着标本夹走过来，手里还拎着个铁皮小桶。

“猜猜这里面是什么？”她把桶往他面前一递，桶盖掀开的瞬间，飘出股甜丝丝的气——是半桶切好的红薯块，裹着层薄薄的糖霜，“我妈寄的蜂蜜，试着腌了点，你尝尝看，比烤的更脆。”

李骁龙捏起一块放进嘴里，甜意顺着舌尖往喉咙里钻，像老家山坳里春天的清泉。“比我带的红薯甜。”他含糊着说，看见她指尖沾着点蜂蜜，正亮晶晶地闪。

苏晚低头去拿卷尺量侧根，耳尖却悄悄红了。“上周测的土壤样本出来了，”她翻着笔记本，“你老家的黄脚泥沙地，有机质含量比这里低三成，得加腐叶土改良，不然新苗扎根慢。”

“我爸说过，”李骁龙蹲在她身边，看着她把数据记在表格里，字迹清清爽爽，“每年秋收后，他都把玉米秸秆埋进地里沤肥，就是见效慢。”

“我查了资料，”苏晚忽然抬头，眼睛亮得像沾了光，“有一种蚯蚓品种特别适合沙土地，能加速秸秆分解，下周我从农科院借点菌种，咱们试试？”

两人凑在笔记本前讨论着，李骁龙的胳膊不小心碰到她的，像有微弱的电流窜过。他想起早上乔惠摩托车的引擎声，想起她挽着自己胳膊时的坚定，再看看眼前苏晚认真的侧脸，忽然觉得心里像有两块不同的田——一块种着沉甸甸的牵挂，一块长着清润润的期待，都在好好地生根。

“对了，”苏晚忽然想起什么，从标本夹里抽出张纸，“农业博览会的参展名单下来了，张教授把咱们俩的名字都报上了，下周六一起去？”

“好。”李骁龙接过那张纸，指尖碰到她递过来的笔，是支普通的黑色水笔，笔帽上沾着点泥土，和他自己那支磨掉漆的英雄牌钢笔很像。

夕阳斜斜地照过来，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在田埂上叠成一片。远处传来赵磊的喊声，他和周明轩、林墨抱着篮球跑过来，老远就喊：“骁龙！苏晚！别研究红薯了，打球去！”

苏晚把最后一块红薯递给他，自己拎起铁皮桶笑：“你们去吧，我得把侧根数据整理好。”李骁龙看着她往实验室走的背影，手里的红薯块还带着余温，忽然觉得，这龙都大学的日子，就像这试验田——只要肯用心，总能长出些意想不到的甜。

他把挖掘爪模型收好，转身朝篮球场跑去。风掀起他的衣角，带着泥土和阳光的味道，像极了老家田埂上的风，却又多了点什么，清清爽爽的，让人心里亮堂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