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2/2)

四月初六的午时,炽烈的阳光仿佛熔化的金液般倾泻而下,却在贡院丙字十九号房外的青石板上,投下一道诡异的阴影。这阴影既非来自树木,也非建筑,而是从地底缓缓升起,边缘泛着淡淡的黑气,与王显后颈那怨煞印记的颜色如出一辙,仿佛是从幽冥深处伸出的触手,无声地诉说着这里即将发生的不寻常之事。

沈清辞站在超度阵的中央,玄色道袍的下摆被微风轻轻吹动,如同夜空中翻涌的乌云。袍角绣着的金色符文在阳光下泛着流动的光泽,那是昨夜他用纯阳血混合朱砂连夜绣成的 “镇魂纹”。每一针每一线都蕴含着他的心血与灵力,针脚里还残留着未干的灵力,与腰间玄阴罗盘的暗红微光形成奇妙的呼应,仿佛在编织一张守护的大网,抵御着周围的邪祟之气。

“公子,寒香墨已经按您的吩咐磨好了。” 春桃的声音带着一丝紧张,打破了这凝重的氛围。她双手捧着一个白玉砚台,那砚台温润洁白,如同羊脂美玉。砚台中泛着青碧色的墨汁,墨汁表面竟泛着细碎的银光,像是揉碎的星星落进了砚台,又似银河倾泻其中,散发着神秘而迷人的光芒。“苏州来的老墨工说,这寒香墨是用寒山千年冻石混合腊月梅雪研磨而成,墨锭里还藏着七片梅花蕊,磨的时候要顺时针转三百圈,才能唤醒墨里的‘灵性’—— 您看,这墨汁已经开始泛光了,应该是成了。” 春桃说话时,手中的银簪突然微微发烫,簪头珍珠泛着淡红的光,比之前任何一次预警都要柔和。这细微的变化,显然预示着周围的阴气虽未完全消散,却已失去了之前的戾气,局势似乎有了一丝转机。

沈清辞接过砚台,指尖刚触到冰凉的玉壁,就觉一股沁骨的寒意顺着指尖蔓延,那寒意与周明怨灵留下的墨渣触感完全相同,仿佛穿越时空的触碰,将百年的冤屈与此刻的超度紧紧相连。他低头看向墨汁,青碧色的液体中,七片细小的梅花蕊正在缓缓旋转,形成一个微型的漩涡。漩涡中心泛着淡淡的金光,那是墨中灵性被唤醒的征兆,如同沉睡百年的精灵终于苏醒。“没错,这寒香墨确实有灵性。”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感慨,仿佛在与故人对话,“周明生前最爱用这种墨,墨中的梅花蕊不仅能让字迹留香百年,还能寄托使用者的执念。现在墨中的灵性被唤醒,正好能引导周明的怨灵,让他放下百年的怨恨。”

谢景渊站在超度阵的外围,手中握着七星剑。那剑穗上的铜铃偶尔发出轻响,清脆的铃声与檐角的旧铜铃形成奇妙的共鸣,仿佛在奏响一曲驱邪的乐章。他的目光扫过阵中央的案台,案台上摆放着周明的尸骨。那尸骨的手指骨依旧保持着握笔的姿势,仿佛在书写着生前未竟的抱负。紫竹毛笔的笔杆上 “周明” 二字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金光,与从王显府搜出的假考卷上的墨色形成鲜明对比,一真一假,道尽了科举舞弊的丑恶。尸骨的上方,铺着百年前的考卷,考卷上 “民为贵” 的破题虽然被张敬用朱批划掉,但透过阳光,仍能看到周明原本的字迹,笔锋凌厉,透着一股不屈的傲气,那是寒门学子对公平的执着追求。

“沈公子,都准备好了吗?” 谢景渊的声音沉稳,却也难掩一丝焦虑。他注意到超度阵周围的京营士兵,手中长枪的枪尖都泛着淡淡的银光,那是春桃提前用艾草水浸泡过的,能暂时压制可能出现的蛊虫。“陈忠将军刚才派人来报,西校场的禁军有异动,张霖的贴身侍卫都换上了黑色的铠甲,腰间还挂着黑色的陶罐,和看到的一模一样。我们必须尽快完成超度仪式,以防张霖提前发动兵变。” 局势的紧迫,如同乌云压城,让人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