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祭湖(2/2)
“陛下,儿臣有本要奏!”傅承愈率先出列,单膝跪地,声音洪亮如钟,震得殿内梁柱仿佛都在嗡嗡作响,字里行间满是压抑不住的滔天怒火。
“陛下,臣亦有本启奏!”顾长卿紧随其后,同样躬身行礼,语气里的寒意几乎能冻结空气。
两人接连递上四本弹劾吏部尚书林景明的奏折,内侍官将奏折呈给御座上的皇帝,每一本都字字泣血,细数林奉妍劫持顾非晚、私用邪术企图献祭的种种罪行——从先前在王府后院私焚符咒、刻意接近傅承愈的骚扰行径,到祈福湖畔绑架伤人、以邪术献祭的疯狂之举,桩桩件件都有据可查,触目惊心。奏折中更直言林景明身为吏部尚书,身掌官员铨选考核之职,却治家不严、纵容女儿作恶,甚至可能早已知晓其女的邪祟行径却刻意隐瞒,实属失察渎职,难辞其咎。
御座上的皇帝越看脸色越沉,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他最忌讳的就是这些装神弄鬼、迷信邪术的事情,认为这会扰乱朝纲、动摇国运。而林景明身为六部之首的吏部尚书,本应以身作则,匡正风气,如今其女却做出这等骇人听闻之事,简直是公然挑衅王法,撞在了他的枪口上。
他抬眼看向傅承愈,这个素来被称为“战无不胜的杀神”的四儿子,此刻双目赤红,周身散发着骇人的戾气,像一头被激怒后随时可能暴走的猛兽,那是一种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护短的疯狂。再看顾长卿,这位平日里沉稳持重的丞相,眼中同样布满血丝,死死攥着的拳头暴露了他压抑的怒火,显然已是忍无可忍。
皇帝心中清楚,林景明此次罪责难逃,且不说其女恶行昭彰,单是他身为吏部尚书却治家无方、纵容邪术,就已触犯了朝廷大忌。此事若不给傅承愈和顾长卿一个满意的交代,恐怕不仅会寒了这两位重臣的心,更会让百官觉得朝廷法度形同虚设。
“林景明,你可知罪?”皇帝沉声问道,语气里的威严让整个金銮殿都静得落针可闻。
林景明早已吓得面如死灰,双腿一软跪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金砖上,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陛下,臣教子无方,治家不严,罪该万死!臣自请罢官降职,愿受任何责罚,只求陛下从轻发落小女!”他深知皇帝最忌邪术,此刻不敢有半句辩解,只能拼命叩首求饶,额头很快便渗出血迹。
皇帝冷哼一声,语气严厉如刀:“教子无方?你这是纵容!林奉妍妖言惑众,意图害人,罪不可赦!朕本欲将其流放宁古塔,与披甲人为奴,永世不得回京!”
林景明浑身一颤,流放宁古塔的下场他比谁都清楚,那无异于生不如死。他正要再次叩首求饶,却见顾长卿突然上前一步,从怀中掏出一封折叠整齐的书信。
“陛下,臣有一言启奏。”顾长卿双手捧着书信,躬身道,“今日上朝前,家妹非晚已然苏醒。她知晓陛下欲严惩林奉妍,特托臣转交此信,代为转告她的心愿。”
皇帝愣了一下,示意内侍官接过书信。展开一看,信中字迹虽显虚弱,却工整清晰。顾非晚在信中写道,她虽遭此横祸,却深知女子对待一段感情的执念与不易,林奉妍虽行差踏错,却也是因情所困。若将其流放宁古塔,未免太过残酷,她恳请陛下网开一面,只需将林奉妍遣送回江南老家,永世不得踏入京城即可。
皇帝看完书信,沉默片刻,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他看向顾长卿,沉声道:“顾非晚虽遭此劫,却仍有如此胸襟,实属难得。”
说罢,他转向林景明,语气稍缓:“既然顾小姐为你女儿求情,朕便网开一面。林奉妍,免去流放之刑,即刻遣送回江南老家,永世不得踏入京城半步!”
“谢陛下恩典!”林景明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连忙叩首谢恩,声音里满是感激。他抬起头,看向顾长卿,眼中满是愧疚与谢意,深深鞠了一躬:“多谢丞相大人,多谢顾小姐宽宏大量!”
顾长卿只是淡淡颔首,并未多言,心中却为妹妹的善良感到欣慰。
皇帝继续说道:“林景明,你身为吏部尚书,治家无方,失察渎职,罪责难逃!即日起罢黜你吏部尚书之职,连降两级,查封府邸,罚没半数家产!退下吧!”
“谢陛下!”林景明再次叩首,虽丢了官职、没了家产,却因女儿免去了极刑而松了口气,连忙起身退到一旁。
傅承愈和顾长卿对视一眼,眼中的怒火彻底平息。这样的结果,既惩治了罪人,又遂了非晚的心愿,已是最好的结局。
退朝后,傅承愈几乎是立刻转身,快步朝着顾府的方向走去。他的心,始终悬在那个刚刚醒来、还带着惶恐的姑娘身上。
赶到顾府时,顾非晚正靠在床头,眼神虽仍有一丝疲惫,却已恢复了些许神采。看到傅承愈进来,她微微抬了抬头,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承愈……”
“晚晚,我在。”傅承愈快步走到床边,小心翼翼地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肌肤传递过去,“都结束了。林景明被罢官降职,林奉妍已经遣送回江南老家,再也没有人能伤害你了。”
顾非晚看着他,眼中泛起泪光,却不是因为悲伤,而是因为感动。她轻轻点了点头,反手紧紧攥住了他的手:“我知道,你一定会护着我的。”
傅承愈将她轻轻拥入怀中,动作温柔得仿佛对待易碎的珍宝:“嗯,一辈子都护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