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暗筹风波(1/2)

暮色四合时,城郊那片被梧桐林裹着的府邸终于亮起了灯。朱红大门高达丈余,门环是鎏金打造的饕餮纹样,叩击时能传出厚重的回响;门外两尊汉白玉石狮昂首而立,鬃毛上雕着细密的卷云纹,眼窝处嵌着鸽卵大的墨玉,在灯笼光下泛着冷冽的光。门楣上悬着一块无字匾额,匾额边缘镶着一圈细碎的东珠,虽未题字,却比任何名号都更显矜贵——京城里人人都知,这处无主府邸只在每月十五亮起灯火,却从没人敢探究背后的主人是谁。

穿过大门,是铺着青石板的庭院,石板缝里嵌着铜丝勾勒的缠枝莲图案,被落叶半掩着,仍能看出工艺的精巧。庭院两侧立着十二根汉白玉柱,柱上雕着盘龙戏珠,龙鳞用金粉描过,在灯下闪着细碎的光。再往里走,九曲回廊蜿蜒穿过后花园,廊檐下挂着水晶宫灯,灯光透过水晶折射,在地面投下斑斓的光斑,廊柱上缠绕着四季常开的紫藤花,花瓣落在铺着羊绒地毯的回廊上,平添几分雅致。

暖阁是整个府邸的核心,也是最显奢华的所在。琉璃窗棂上雕着百鸟朝凤,每一片琉璃都透着不同的色泽,夕阳最后的余晖透过窗棂,将室内染成一片金红;窗下摆着一张紫檀木长案,案上放着一尊和田玉雕琢的摆件,是衔着灵芝的仙鹤,玉质温润,连仙鹤的羽毛纹理都清晰可见。暖阁中央的赤金熏炉里,燃着西域进贡的沉水香,青烟袅袅升起,顺着熏炉顶端镂空的莲花纹飘散,与丝竹声缠在一起,漫在空气里,连呼吸都带着几分馥郁的香气。

十余名舞姬身着织金罗裙,裙摆拖在铺着西域波斯地毯的地面上,地毯上绣着繁复的葡萄藤图案,丝线里掺着金线,走在上面悄无声息。舞姬们的水袖上绣着孔雀羽,每一根羽毛都用不同色阶的丝线勾勒,在灯下泛着流光,随着舞步轻扬时,竟真有几分孔雀开屏的惊艳;她们腕间戴着银镯,足尖点地时,银镯与腰间的银铃相和,叮咚作响,却压不住帘内那道玄色身影的存在感。乐师们围坐在角落的紫檀木案旁,案上摆着的琵琶是陈年老木所制,琴身上嵌着螺钿,笛箫则是玉管打造,连编钟都是青铜鎏金的,每一件乐器都价值不菲,奏出的曲调柔婉绵长,却在婉转里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紧绷。

暖阁正中悬着一幅鲛绡帘,帘幕是南海鲛绡所织,薄如蝉翼,却能隐约遮住帘内的景象,只在灯光下透出一道模糊的身影。帘外歌舞喧嚣,帘内却另有一番天地。紫檀木矮桌是整块木料雕琢而成,桌面光滑如镜,能映出烛火的倒影;桌上的青瓷酒壶是越窑珍品,釉色如冰似玉,壶身上刻着浅淡的山水纹,敞着的壶口飘出淡淡的酒香,是陈年的女儿红;酒壶旁摆着一只玛瑙盘,盘中切好的鹿肉是刚烤好的,还冒着热气,油光锃亮,旁边的金碟里盛着南疆进贡的蜜饯,颗颗饱满莹润,有荔枝味、桂圆味,还有罕见的芒果味,都是寻常人家难得一见的珍品。

一道玄色身影斜倚在铺着白狐裘的软榻上,狐裘的毛蓬松柔软,是极难得的雪狐皮,在灯下泛着乳白色的光。他身上的玄色长袍用云锦织成,衣料上暗纹是金线绣的云纹,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偶尔能露出领口处的狐毛衬里,奢华却不张扬。他指尖捏着一只白玉酒杯,酒杯是羊脂玉所制,杯壁薄如纸,酒液在杯中晃出细碎的涟漪,映着烛火,泛着琥珀色的光。

旁人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能瞧见他左手拇指上那颗羊脂玉扳指——玉质温润如凝脂,比酒杯的玉质更胜一筹,上面雕着细密的云纹,每一道纹路都流畅自然,在烛火下泛着莹光。他指节偶尔摩挲扳指的动作,缓慢而有节奏,指腹反复划过云纹的凸起处,那细微的动作,倒比帘外舞姬们灵动的舞姿还要引人留意,仿佛扳指上藏着什么旁人看不懂的心思。

“爷,消息传回来了。”身着墨衣的仆从轻手轻脚走到帘外,他的墨衣是寻常布料,与暖阁的奢华格格不入,却更显低调。他躬身时,腰背弯得极深,几乎贴到地面,声音压得极低,只有帘内的人能听清:“小的让去盯着的人回禀,阳谷公子今日特意带顾小姐吃茶,后来阳谷国主又独自离开,看样子心情郁闷,咱们的人说国主跟顾小姐表白,顾小姐拒绝他,说跟他没有什么别的情感。”

帘内的玄色身影动作一顿,捏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紧,酒液在杯口晃了晃,险些洒出来。他将酒杯停在唇边,却没有饮,片刻后才传出一声低低的冷哼,声音里带着几分嘲弄,还有几分不耐:“倒是没想到,这阿维隆国主对顾非晚的痴情,比戏文里演的还真。守着童年那点旧事,跑遍全京城找她,倒真是个情种。”他指尖摩挲着玉扳指的动作加快了些,指腹反复划过云纹,像是在梳理纷乱的思绪,“这情敌都上门了,老四这边倒真的一点也不跟父皇说,可惜了,我等着看的两男争一女,到现在连点火星子都没有。未免太过无趣。”

仆从垂着头,双手贴在身侧,连呼吸都放得极轻,不敢接话,只听见帘内传来窸窣的衣料摩擦声,想来是那道身影调整了坐姿。随后,那道声音又响起,比方才更沉了些,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过来。你去那里找机会,跟他身边最亲近的那个仆从搭话——别直奔主题,先聊些京里的琐事,绕到‘求娶’这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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