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姜一识海狼藉的焦土（1/2）

蕴神池的水面倒映着屋顶的梁木，氤氲的雾气在空气中缓缓流淌，带着养魂木温润的余香和药液的苦涩。小屋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沉重得压得人喘不过气。柱子死死咬住嘴唇，眼泪无声地滑落，砸在冰冷的池沿上，发出细微的“啪嗒”声。他不敢上前，不敢出声，只能红着眼睛，看着池水中那个刚刚撬开一丝眼缝的身影。

房东站在池边，清冷的身影如同一尊沉默的玉雕。她看着姜一，看着他眼中那如同蒙着厚厚水汽的、迷茫而痛苦的光，看着他干裂嘴唇翕动间吐出的那个破碎的音节——“盘……”。那一个字，带着难以言喻的悲伤和空落，如同重锤般敲在凝滞的空气里。

她的回应，只是一个极其轻微、几乎难以察觉的点头，和一个清冷无波的“嗯”。

这一个字，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姜一那刚刚苏醒、还充斥着剧痛和混乱的意识中，激起了一圈微弱的涟漪。他眼中的迷茫似乎被冲淡了一丝，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深沉的、混合着悲伤、疲惫和一丝……劫后余生的复杂情绪。那复杂的情绪在他空洞的瞳孔中翻滚、沉淀，最终化为一种近乎死寂的沉默。

他不再试图说话，不再试图睁大眼睛。只是极其缓慢地、极其艰难地转动了一下眼珠，视线极其模糊地扫过池边的房东，扫过门口激动落泪的柱子，最终又落回到氤氲的水汽上。那点微弱的眸光，如同风中残烛，摇曳不定，仿佛随时可能被沉重的疲惫和悲伤彻底淹没。

“姜哥……”柱子终于忍不住，带着哭腔，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

姜一毫无反应。他的眼皮似乎又沉重了几分，那撬开的缝隙微微合拢了一些，只留下一条更细的线，透出里面黯淡无光、死气沉沉的眼眸。他的呼吸依旧微弱悠长，胸膛的起伏几乎难以察觉，整个人如同被抽走了最后一丝力气，重新沉入了无边的疲惫和麻木之中。仿佛刚才那一声呼唤和一丝清醒，已经耗尽了他残存的所有生机。

柱子心头一紧，刚刚升起的狂喜瞬间被巨大的恐慌取代。他求助般地看向房东：“房东小姐…姜哥他…他这是…”

房东没有立刻回答。她缓缓蹲下身，指尖萦绕着一丝极其微弱、近乎透明的金红光芒，轻轻点在姜一的眉心。这一次，她的感知更加深入。

姜一的识海，依旧是一片狼藉的焦土。盘兄碎片留下的炽白“锚点”，光芒黯淡到了极致，如同即将熄灭的烛火，却依旧顽强地钉在深渊裂痕的边缘，散发着微弱却坚定的守护余温。而姜一自身的本我意识之光，在经历了短暂的、如同回光返照般的苏醒后，此刻如同被泼了一盆冰水，光芒迅速黯淡下去，重新被厚重的、由悲伤、痛苦和灵魂创伤形成的灰烬所包裹。那灰烬沉重得如同铅块，几乎要将那点微弱的火星彻底压灭。

他的灵魂，太虚弱了。虚弱到连维持最基本的清醒都是一种巨大的负担。盘兄碎片湮灭带来的巨大悲伤和空落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刚刚燃起的一点生机。他选择了逃避，选择了沉入更深沉的麻木和疲惫之中，如同受伤的野兽，本能地蜷缩起来，舔舐着无法承受的伤痛。

房东收回手指，指尖的光芒敛去。她看着姜一重新陷入死寂的脸庞，清冷的眸子里没有责备，只有一种更深沉的凝重。

“悲伤太重。”房东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洞悉灵魂的平静，“他…在逃避。”

柱子愣住了：“逃避？姜哥他…他为什么…”

“盘兄…碎了。”房东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如同冰冷的刀锋，划开了残酷的现实，“为了他。这份因果，这份失去…他的灵魂，承受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