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奶奶的“偏方”(2/2)
温景然点点头,小心翼翼地把香囊系在床头的雕花栏杆上。粗布的香囊在晨光里轻轻晃悠,灰绿色的艾草末从松动的线脚里漏出来一点,落在床褥上,像撒了把碎星星。
那天晚上,温景然躺在床上,眼睛盯着床头的香囊看了许久。窗外的虫鸣渐渐歇了,院子里的老槐树偶尔落下片叶子,发出“沙沙”的轻响。艾草的香味混着窗外飘进来的草木气息,像一只温柔的手,轻轻拍着他的背。他竟真的没再被噩梦缠上,一夜无梦,直到清晨被鸡叫声唤醒时,身上的里衣还是干爽的。
第二天早上,陆星辞端着水盆进来,一眼就看到了床头的香囊,挑着眉问:“奶奶给你的?”
“嗯。”温景然正对着镜子梳发,闻言回过头,拿起香囊凑到鼻尖闻了闻,“味道挺好的,挺安神。”
“她老人家就信这些土方子。”陆星辞放下水盆,笑着摇头,“我小时候总梦见掉进河里,吓得夜里哭醒,她也给我缝过一个,就挂在我床头的竹筐上。我挂了好几年,直到布都磨破了,艾草末漏得满地都是,她才肯给我换了个新的。”
温景然看着陆星辞眼里的笑意,忽然觉得,原来这个陌生的世界里,这些被叫做“偏方”的东西,和他记忆里那些精致的习俗,竟有着如此相似的内核。不管是京城宅院里的绸缎香囊,还是这乡下小院里的粗布小包,里面装着的,都是长辈沉甸甸的心意,像晒透了的粮食,朴实却温暖。
他把香囊重新挂好,阳光透过窗棂照在上面,粗布的纹路被镀上一层金边,漏出来的艾草末闪着细碎的光。
或许,归属感从来都不是来自雕梁画栋的宅院,也不是来自绫罗绸缎的衣裳,而是这些带着烟火气的细节——清晨一碗冒着热气的小米粥,一个针脚歪歪扭扭却缝得扎实的香囊,一句带着乡音的絮叨叮嘱。
这天晚上,温景然躺在床上,又闻到了那股清苦的艾草香。他闭上眼睛,梦里不再是火光和哭喊,而是母亲坐在窗前缝香囊的样子。阳光透过雕花的窗棂,落在她的发间,她垂着眼,嘴角噙着浅浅的笑,手里的银针在绸缎上穿梭。渐渐地,那身影和奶奶坐在灶房门口缝香囊的模样重合了——奶奶戴着老花镜,眯着眼,手里的粗布被捏得发皱,却一针一线,缝得格外认真。
他往被子里缩了缩,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原来不管在哪个世界,不管是富贵还是清贫,那些牵挂你的人,总会用自己的方式,给你最安稳的守护。
这个挂在床头的粗布香囊,就是他在这个陌生的家里,收到的最温暖的“偏方”。它治不好他的思乡病,却能熨帖他惶恐的灵魂,让他知道,在这里,也有人在偷偷牵挂着他的安稳。
窗外的月光爬上床头,落在香囊上,粗布的影子投在墙上,像一个温柔的拥抱。温景然深吸一口气,把那股艾草香吸进肺里,终于踏实地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