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不相弃:危难中的信义坚守(1/2)
一、典故出处
“急不相弃”这一典故出自南朝宋文学家刘义庆编撰的《世说新语·德行》。《世说新语》是一部记载汉末至魏晋时期名士言行与逸事的笔记小说,其“德行”篇专门收录彰显士人品德修养的故事,“急不相弃”便是其中极具代表性的一则,通过华歆与王朗在危难中的不同表现,展现了古人对“信义”二字的深刻诠释。
二、典故含义
“急不相弃”字面意为“在危急时刻不抛弃对方”。它并非简单的“不抛弃”,更蕴含着对承诺的坚守、对责任的担当,以及在困境中对人性底线的守护。这一典故强调:真正的善意不应停留在顺境时的慷慨许诺,而应体现在危难降临、自身难保之际,依然能恪守初心、践行承诺的坚守。它揭示了“轻诺寡信易,危难守诺难”的人性现实,更凸显了危难时刻“不弃”背后的信义重量。
三、故事背景:汉末乱世中的生存图景
要理解“急不相弃”的深意,需先将目光投向它发生的时代——东汉末年。那是一个风雨如晦、礼崩乐坏的乱世,公元184年黄巾起义爆发后,天下大乱,军阀割据混战,曾经繁华的中原大地沦为战场。董卓之乱、官渡之战、赤壁之战……连绵的战火吞噬了无数生民,百姓流离失所,士人名流亦难独善其身。
在这样的背景下,“避难”成了时人的常态。有钱有势者或举家迁徙,或结伴南下,试图在相对安定的江南地区寻求生机;普通百姓则只能背井离乡,在逃亡路上苦苦挣扎。而华歆与王朗,正是这场乱世中的两位名士,他们的故事便发生在一次颠沛流离的避难途中。
华歆(157年-232年),字子鱼,平原高唐(今山东高唐)人,是汉末至曹魏时期的重臣与名士。他自幼研习儒家经典,以品行端正、处事稳重着称,年轻时便因“清纯德素”闻名乡里,被推举为孝廉,后历任郎中、尚书郎等职。在乱世中,他始终坚守儒家“仁”“义”之道,其德行在当时备受推崇。
王朗(?-228年),字景兴,东海郯(今山东郯城)人,同样是汉末名士,后仕曹魏官至司徒。他以博学多才着称,精通经史,着述颇丰,也是当时士林公认的贤达。与华歆相比,王朗性格中多了几分外放与慷慨,这也为故事中的情节埋下了伏笔。
四、故事详述:江舟之上的信义抉择
东汉末年的一个秋日,萧瑟的风卷着落叶掠过中原大地,空气中弥漫着战火与离别的气息。华歆与王朗两位名士因家乡遭乱,正结伴乘船南下避难。他们乘坐的是一艘中等大小的乌篷船,船夫是一位经验丰富的老者,船桨划开浑浊的江面,留下一道道涟漪,载着众人驶向未知的远方。
同行的除了华歆、王朗及其家人,还有几位同乡,大家都面色凝重,不时回望北岸,那里有他们割舍不下的家园,却也暗藏着致命的危险。连日来的奔波让每个人都疲惫不堪,船舱内只有孩童偶尔的啜泣声和成年人压抑的叹息声。
船行至中途,江面渐宽,两岸的村落越来越稀疏。就在这时,岸边传来急促的呼喊声:“船家!请等等!带上我吧!”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名衣衫褴褛的中年男子正沿着河岸狂奔,他脚穿草鞋,裤腿沾满泥浆,肩上挎着一个破旧的包袱,脸上满是惊慌与哀求。他身后不远处,隐约可见几缕黑烟,显然是家乡刚遭兵祸,正仓皇逃命。
男子跑到船边,双手紧紧抓住船舷,气喘吁吁地哀求道:“各位先生,求求你们收留我吧!后面有贼寇追来,再不走我就没命了!我只求能上船,给我一个角落就行,绝不麻烦各位!”
突如其来的请求让船舱内瞬间安静下来,众人面面相觑。带不带他走?这成了摆在华歆与王朗面前的难题。在那个乱世,船只的载重有限,物资也十分匮乏,多一个人就多一份消耗,更重要的是,战乱之中人心难测,谁也不知道这个陌生男子会不会带来额外的危险。
华歆率先皱起了眉头,他看着男子焦急的神情,又望了望远处隐约可见的烟尘,沉吟片刻后说道:“此事需谨慎。我们的船本就不大,物资也不充裕,若再添一人,行船会更费力,万一遇到紧急情况,恐难周全。而且此人来历不明,贸然收留恐有隐患。”他的语气沉稳,带着一丝忧虑,显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王朗却在一旁看着男子绝望的眼神,心中泛起恻隐之情。他性格本就慷慨,见此情景便忍不住开口道:“子鱼兄不必多虑。你看这船尚有空位,物资虽紧,但多一人尚可支撑。他既是逃难之人,我们怎能见死不救?若此时弃之不顾,岂不是有违君子之道?”他说得恳切,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善意,周围几位同乡也纷纷点头附和,觉得王朗所言有理。
华歆闻言,仍有些犹豫,但见王朗态度坚决,且众人多赞同,便不再坚持,只是叮嘱道:“既如此,便让他上船吧。但需问清他的来历,且告知他途中需听从安排,不可擅自行动。”
那男子听闻可以上船,顿时喜极而泣,连连磕头道谢:“多谢二位先生!多谢各位恩人!我是附近村落的农户,姓刘,家乡刚被贼寇洗劫,家人都失散了,只求能活命,定不会给各位添麻烦!”船夫将他拉上船,他上船后便自觉地缩在船舱角落,抱着包袱,眼神中满是感激与不安。
船继续前行,有了新的同伴,船舱内的气氛似乎缓和了一些。王朗不时与刘姓男子交谈,询问他家乡的情况,还分给他一些干粮和水,刘姓男子更是感激涕零,连声道谢。华歆则始终保持着警惕,他一边观察江面的情况,一边留意着岸边的动静,偶尔与船夫交流行船路线,神色依旧凝重。
然而,平静并未持续太久。两日后的傍晚,夕阳将江面染成一片血色,船夫突然神色慌张地喊道:“不好了!后面有船追上来了,看旗号像是贼寇!”众人闻言大惊,纷纷涌到船尾望去,只见两艘快船正顺着水流疾驰而来,船头插着黑色的旗帜,上面画着狰狞的骷髅图案,船上传来粗野的呼喊声,显然是劫掠的贼寇。
船舱内顿时陷入混乱,妇孺尖叫起来,男人们则慌乱地寻找可以防身的东西。王朗脸色煞白,他快步走到船头,看着越来越近的贼船,急得满头大汗。他转头对华歆说:“子鱼兄,贼船太快,我们怕是甩不掉了!船上人太多,船行迟缓,若被追上,大家都难活命!不如……不如把那个姓刘的推下去吧,这样船能快些,我们或许还有机会逃脱!”
这话一出,船舱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王朗和角落里的刘姓男子身上。刘姓男子吓得浑身发抖,脸色惨白如纸,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向华歆和王朗连连磕头:“先生救命!先生救命啊!我不想死,求求你们别抛弃我!”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绝望。
王朗看着他,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忍,但很快被求生的欲望压过,他急促地对华歆说:“事到如今,只能如此了!当初是我一时心软让他上船,没想到会惹来麻烦,现在弃他一人,能保大家平安,这也是无奈之举!”
就在这时,华歆上前一步,拦住了想要动手的船夫,他的目光沉静而坚定,看着王朗缓缓说道:“景兴兄,此言差矣。当初我们决定收留他时,就应当想到可能面临的风险。你当初说‘船尚有空位,多一人尚可支撑’,是你主动提议收留他,他才放下戒备上了船。如今危难来临,却要将他抛弃,这岂是君子所为?”
王朗急道:“可现在是生死关头!难道要让我们所有人陪他一起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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