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我错了（1/2）

仁心医院春分刚过，急诊楼外的香樟树抽出新绿，细碎的阳光透过叶缝落在走廊地板上，映出斑驳的光影。苏烈哼着小曲走进急诊办公室，手里把玩着林默刚改良的迷你柔性探头，脸上挂着藏不住的得意：“搞定！黔西南来的那个胆道狭窄患者，用新术式十分钟就放好了支架，比我上次修家里的水管还利索，这技术简直是为我量身定做的！”

林溪抱着一摞术后护理记录走进来，闻言忍不住泼冷水：“苏烈主任，您可别太自负了。林默反复强调，新术式的支架释放需要等胆道压力稳定后再操作，您上次为了赶时间，提前了三十秒，还好患者没出问题，不然有您哭的。”

“小题大做！”苏烈满不在乎地摆摆手，“我做手术这么多年，手感比导航系统还准，差三十秒能有什么事？再说那患者恢复得好好的，昨天复查还说能下地干活了，这就说明我的操作没问题。”

严辰推了推金丝眼镜，翻开桌上的新病例：“别争论了，有个紧急患者——28岁女性，叫赵琳，先天性胆道扩张症合并急性感染，从邻市转来的，之前在当地医院做过一次支架植入，现在支架移位，胆管堵得更严重了，黄疸指数已经飙到320μmol\/l，还伴有高热。”

苏然的指尖划过赵琳的ct影像，屏幕上的胆管像被堵住的水管，支架歪歪扭扭地卡在胆管中段，周围的组织充血水肿，还能看到少量脓液渗出：“情况危急，支架移位导致胆汁淤积，感染已经扩散，必须立刻用新术式取出移位支架，重新建立胆道通畅。”

苏烈立刻来了精神，抓起白大褂就往抢救室跑：“交给我！这种取支架的活儿对我来说就是‘小菜一碟’，保证二十分钟搞定，让你们看看什么叫‘手感派’大师。”

林默刚好从实验室出来，手里拿着新校准的压力监测仪：“苏烈主任，这次一定要等胆道压力降到10cmh2o以下再放支架，我把压力监测仪接好了，实时数据会同步到导航屏幕上，您千万别再急着操作。”

“知道了知道了！”苏烈不耐烦地挥挥手，“你这小子就是太死板，手术讲究的是随机应变，哪能被数据绑死？等我做完手术，你就知道我的判断没错。”

抢救室里，赵琳已经疼得意识模糊，额头上的冷汗把病号服浸得透湿，她的丈夫周明守在床边，眼里满是焦虑：“苏医生，求你们一定要救救我老婆，她还这么年轻，我们还没孩子呢，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办？”

苏然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担心，我们会用最新的微创技术，尽快帮她取出移位的支架，打通胆道，你放心。”

手术很快开始。苏烈操控着柔性探头，熟练地穿过十二指肠乳头，进入胆管。屏幕上清晰地显示出移位的支架，像一根歪掉的钉子，死死卡在胆管壁上。“看我的！”苏烈嘴角上扬，操控着取物网篮，猛地套住支架的一端，用力往外拉。

“等等！胆道压力还没降下来，现在拉会损伤胆管壁！”林默的声音从导航台传来，屏幕上的压力数值显示15cmh2o，明显高于安全范围。

“没事，我有分寸！”苏烈没听劝阻，继续用力拉动网篮。只听“嘶”的一声轻响，屏幕上的胆管壁突然出现一道细小的破口，少量鲜血顺着胆管流出来，赵琳的心率瞬间飙升到140次\/分。

“不好！胆管穿孔了！”苏然的声音瞬间变得凝重，“苏烈，立刻停止拉动，用止血凝胶封堵破口！”

苏烈的脸色瞬间白了，手指有些发颤地操控着机械臂，试图将止血凝胶送到破口处，可越是着急，操作越失误，凝胶不仅没堵住破口，反而把支架推得更深了。“怎么会这样……”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慌乱，额头上冒出了冷汗。

林默立刻冲进手术室，接过苏烈手里的操作杆：“让我来！你太着急了，现在必须稳住。”他的指尖沉稳地移动，柔性探头精准地对准破口，将止血凝胶均匀地涂在上面，鲜血很快止住了。

“压力还是太高，不能硬取。”林默调出实时监测数据，“先用引流管把脓液和淤积的胆汁排出来，等压力降到安全范围，再用阶梯式扩张法松动支架，慢慢取出来。”

苏然点了点头：“就按林默说的做，苏烈，你到旁边冷静一下。”

苏烈默默地走到手术室角落，看着屏幕上林默有条不紊地操作，心里像被针扎一样难受。他想起林溪之前的提醒，想起林默反复强调的操作规范，可他偏偏因为自负，不听劝告，差点酿成大错。

手术进行了一个小时，移位的支架终于被顺利取出，林默又植入了新的生物可吸收支架，胆道压力稳定在9cmh2o，赵琳的心率和血压也逐渐恢复正常。当手术室的无影灯熄灭时，苏烈的拳头紧紧攥着，指节都泛了白。

术后，赵琳被送进了icu观察。苏烈站在icu门口，看着里面躺着的患者，心里满是愧疚。周明走过来，脸色苍白地问：“苏医生，我老婆怎么样了？刚才手术是不是出问题了？”

苏烈的喉咙像被堵住一样，说不出话来。严辰连忙解释：“周先生，您别担心，手术很成功，只是过程中出现了一点小意外，现在已经处理好了，赵女士很快就会康复。”

周明叹了口气：“其实我知道，之前在当地医院做手术时，医生也说过我老婆的胆管结构特殊，操作要格外小心，可我老婆总说‘大医院的医生技术好，肯定没问题’，没想到……”

苏烈再也忍不住了，红着眼眶对周明说：“对不起，是我的错。我太自负了，没听团队的劝告，违规操作导致胆管穿孔，差点害了赵女士，我向你道歉。”

周明愣住了，没想到苏烈会主动认错，他沉默了片刻，说：“苏医生，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只要我老婆能康复，我就不怪你，以后你做手术多注意点就行。”

苏烈点点头，转身走进急诊办公室，把自己关在里面。林默拿着术后报告进来，看到他失魂落魄的样子，轻声说：“苏烈主任，赵女士的情况已经稳定了，胆管破口没有再出血，支架位置也很精准，过几天就能转出icu。”

“我错了。”苏烈的声音带着哽咽，“我不该不听你的话，不该觉得自己经验丰富就可以违规操作，我差点毁了一个家庭，也差点砸了团队的招牌，我真是个蠢货。”

林溪端着一杯温水走进来，放在他面前：“苏烈主任，知道错了就好。医学没有‘手感’可言，每一个操作规范都是用无数患者的经验总结出来的，我们不能拿患者的生命当赌注。之前陈老也说过，‘医者最大的敌人不是疑难杂症，是自负’，这句话现在你该明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