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狱十分钟（1/2）

研发大楼，地下中央控制室。

幽蓝色的应急灯光忽明忽灭，像一只垂死挣扎的野兽的心跳，让整个空间都弥漫着一股末日来临般的诡异气息。空气中，充满了高浓度臭氧的刺鼻味道，仿佛连空间本身都在不堪重负地呻吟、扭曲。

苏壮感觉自己正身处一个噩梦的中心。

他的身体被一股无形而又无法抗拒的力量死死地禁锢在原地，动弹不得。那些叛变的纳米蜂群，像亿万只冰冷的蚂蚁，在他的血管、神经、甚至骨髓里疯狂地窜行，以一种蛮横的方式，接管着他身体的每一寸控制权。

这种感觉，比死亡本身还要可怕。

他就像一个被夺走了躯体的幽灵，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变成一个不再属于自己的、冰冷的囚笼。

而在他的面前，赵丽娜，那个他曾经以为可以托付后背的女人，那个此刻正用一种病态的、痴迷的眼神注视着他的科学女王，已经彻底变成了一个他完全不认识的、疯狂的陌生人。

“感觉怎么样？我的‘宿主’先生？”

赵丽娜的手指轻柔地滑过苏壮僵硬的脸颊，声音里带着一丝玩弄猎物般的愉悦和残忍，“是不是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一点点地变成一座不属于你的牢笼？别反抗了，没用的。在绝对的‘算力’面前，你那点可怜的、基于本能的‘神经拟合度’，就像萤火之于皓月，脆弱得不堪一击。”

被束缚在一旁的周强，睚眦欲裂。

他拼尽全身的力气，想要挣脱那些如同跗骨之蛆般的纳米机器人的束缚，浑身的肌肉虬结成一块块坚硬的岩石，青筋如同蚯蚓般在皮肤下暴起。但这一切都是徒劳，那些微小的机器人似乎能吸收他所有的动能，让他越是用力，就被束缚得越紧。

“赵……丽……娜！”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嘶哑得如同两块生锈的金属在摩擦，“你这个疯子！你到底想对老板做什么？！”

“疯子？”赵丽娜闻言，缓缓转过头，看向周强，那双曾经清冷如秋水的眼眸里，此刻只有一片冰冷的、漠视一切的疯狂，“不，我不是疯子。我只是……比你们所有人都更早地看到了‘真理’的大门而已。”

她张开双臂，像一个拥抱整个世界的邪教教主，脸上露出一种近乎癫狂的、朝圣般的神情。

“你们这些凡人，根本无法理解！无法理解我们手中掌握的，到底是怎样一种伟大的、足以改写宇宙法则的神之力量！而你们，却用它来做什么？变黄金？开公司？甚至为了一个满是破绽的低级间谍争风吃醋？！”

她的声音陡然变得尖锐而充满鄙夷，像一把锋利的冰锥，狠狠地刺向苏壮。

“暴殄天物！这是对神明最大的亵渎！”

“只有我！只有我才能真正地理解它，掌握它，释放它全部的潜能！”

她猛地一挥手，整个控制室里，所有的监控屏幕瞬间亮起，上面不再是园区各处的监控画面，而是变成了一片片令人头皮发麻的、由无数复杂公式和数据流组成的宇宙模型瀑布。

“看到了吗？这就是我的‘杰作’！”赵丽娜指着主屏幕中央一个正在飞速旋转、并不断向内坍缩的黑色奇点模型，语气狂热地说道，“我用了一个小时，破解了它关于‘空间重组’的底层代码。只要我愿意，我现在就能在这里，人为地创造出一个稳定的、微型的‘克尔黑洞’！”

“那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取之不尽的、纯净的能源！意味着我们可以撕开时空的壁垒，进行星际旅行！意味着……我们将成为这个世界真正的，神！”

苏壮的心，在听到“克尔黑洞”这四个字的瞬间，沉到了谷底。

他虽然是个学渣，但这几个月被赵丽娜填鸭式的恶补，一些最基本的、足以毁灭世界的物理学名词，他还是知道的。

这个疯子，她不是在开玩笑！她是真的有能力，也有意愿，把整个云川乡，甚至整个海城，从地球的版图上，彻底抹去！

“赵丽娜！你冷静点！”苏壮用尽全身的意志，艰难地控制着自己的声带，发出了声音，“你这么做，会死很多人的！整个园区几千人，还有云川乡的十万百姓！他们都是无辜的！”

“无辜？”赵丽娜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歇斯底里地大笑起来，“在通往‘真理’的道路上，任何牺牲都是值得的！他们的死亡，将会成为新世界诞生的基石！他们应该感到荣幸！”

“你已经疯了……”

“我没疯！我只是比你们更清醒！”赵丽娜猛地转过身，死死地盯着苏壮，眼神中充满了失望和怜悯，“我本来以为，你是不一样的。我以为，你作为它的‘被选中者’，能够理解我的追求。我甚至……愿意与你分享这份成为‘神’的荣耀。”

“可是你呢？你太让我失望了，苏壮。”

“你的眼睛里，只看得到金钱，女人，那些最低级的、属于凡人的欲望。你根本配不上这份伟大的力量！你就像一个拿着《九阴真经》去垫桌脚的乡野村夫！一个玷污了神之恩赐的……窃贼！”

她的情绪，已经彻底失控了。

主屏幕上，那个黑色的奇点模型，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周围的空间参数，正在以一种不可逆转的趋势，疯狂地向着临界值跌落。

刺耳的、代表着系统崩溃的警报声，响彻了整个控制室。

【警告！a-3区能量反应堆过载1200%！冷却系统已失效！】

【警告！空间结构稳定性下降至0.01%！预计在七分四十五秒后，将发生不可逆转的时空坍缩！】

【警告！警告！这不是演习！这不是演习！】

冰冷的、不带任何感情的系统提示音，如同死神的倒计时，敲击在每个人的心上。

苏壮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快要凝固了。

七分钟……

他只有七分钟的时间，去阻止这个疯子，去拯救这数万人的生命！

可是，他现在连动一根手指都做不到！他体内的纳米蜂群，已经彻底倒戈，变成了禁锢他的囚笼！

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

难道真的要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都在这个疯女人的手里，毁于一旦？！

就在他心急如焚，几近绝望的时候，一个意想不到的声音，突然从控制室的通讯频道里，响了起来。

那声音，带着一丝玩世不恭的慵懒，和一种即使在世界末日面前，也依旧镇定自若的调侃。

“我说……楼下那两位，吵架归吵架，能不能先把毁灭世界的按钮按个暂停？这动静搞得有点大，楼上的邻居都睡不着觉了。”

这个声音？！

苏壮和赵丽娜同时一愣。

只见，中央控制室那扇三十厘米厚的防爆大门，那个只有他们两个拥有最高权限才能开启的、理论上不可能被任何外力攻破的“绝对壁垒”，此刻，正像一块被热刀切开的黄油般，无声无息地，从中间，熔化出了一个一人多高的人形轮廓。

切口平滑如镜，边缘还闪烁着高温留下的暗红色光芒。

下一秒，一个穿着一身湿漉漉的黑色帽衫，脸上挂着一抹足以让任何女人都为之倾倒的、邪魅笑容的身影，闲庭信步地，从那个熔开的洞口，走了进来。

是林雅诗！

不，或者说，是代号“美杜莎”！

此刻的她，脸上再也没有了丝毫的娇羞和柔弱。那双浅褐色的眼眸里，只有一片冰冷的、如同顶级猎手般的冷静和……兴奋？

她的手里，并没有拿任何武器。但她只是站在那里，就散发出一股足以与此刻的赵丽娜分庭抗礼的、强大而危险的气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