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赵飞的过往(2/2)
苏晴别过脸,用袖子偷偷抹着眼泪,肩膀微微颤抖。她想起上次接护送商队的活,路上遇到一个饿肚子的乞丐,赵飞把自己背包里的干粮全给了人家,回来后却嘴硬说:“我皮糙肉厚,饿三天也没事,你们可不行,得吃饱了才有力气打架。”结果那三天,他真的就靠野果充饥,脸都吃绿了,还乐呵呵地说野果比干粮甜。
石默背过身,剧烈地咳嗽了几声,像是要把心里的郁气全都咳出来。他记得赵飞刚入团的时候,修为是团里最低的,却最是“爱管闲事”。有一次山下农户被地痞欺负,他揣着一把石子,偷偷跟了三里地,把那几个地痞引到林子里揍了一顿,回来时鼻青脸肿,还嘴硬说:“看他们不顺眼,练练手。”
魁哥猛地将拐杖往地上一顿,“咚”的一声闷响在空旷的洞穴里回荡。他的肩膀剧烈地起伏着,压抑的哽咽声从喉咙里挤出来,像一头受伤的野兽在低吼。“他总说……总说‘杀人没意思’……”魁哥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团里的任务,但凡能和解,他从来不动手……每次都是他跑前跑后地找路子,说‘能不流血就不流血’……”
“所以他才没出来!”阿夏抽泣着打断了魁哥的话,眼泪糊了一脸,“赵哥看着搞笑不着调,其实心最软了!那种要杀孩子才能出来的世界,他怎么可能下得去手……他肯定是舍不得,肯定是……”
阿夏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刀,精准地戳中了所有人的痛处。是啊,他们太了解赵飞了,那个看似吊儿郎当的家伙,心里藏着最柔软的善良。别说是一个无辜的孩子,就算是作恶的修士,他也总想着留一线生机。
陈风心中也有所明悟:之前几人被沼猪攻击,其他人都是朝着要害攻击,只有赵飞虽然将沼猪打得晕头转向,却从不打要害。
哭声陡然拔高,在空旷的洞穴里回荡,带着无尽的悲伤和惋惜。月光石的光芒落在他们身上,将身影拉得很长,像一道道无法愈合的伤疤。
陈风站在一旁,看着他们痛哭,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难受。他想起李同水倒下的瞬间,想起自己当时的挣扎和最终的抉择,突然明白——赵飞不是没能出来,而是他选择了留下。在善良与生存之间,他选择了前者。
“我们……也经历了那个世界。”石默最先平复下来,用袖子擦了擦脸,声音依旧沙哑,“我们五个是同时进去的,落地就在小坡村的西头。”
他顿了顿,似乎在回忆当时的场景:“一开始我们以为是普通的村庄,直到发现村民每天晚上都会消失,才意识到不对劲。后来……后来发现,要想出去,必须杀死那个世界里的‘钥匙’。”
“是我先动手的。”石默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愧疚,“我杀了村里的张木匠,他是我们那个区域的‘钥匙’。出来的时候,赵飞就在洞口等着,他看到我,骂了一句‘冷血’,然后就转身跑回村子里了,说要再看看。”
魁哥接过话头:“我是第二个出来的。出去的时候,看到他蹲在村口的老槐树下发呆,嘴里念叨着‘这世界不对劲,那孩子太像我家隔壁的小柱子了’。”小柱子是赵飞老家邻居的孩子,据说小时候总跟在他屁股后面叫“飞哥”。
“我第三个出来的。”苏晴吸了吸鼻子,“他还在那儿蹲着,看到我,就问‘你也动手了?’我点了点头,他没说话,只是叹了口气。”
“我是第四个。”阿夏的声音还有些哽咽,“我出来的时候,他正给村口的石狮子擦灰,见了我,笑了笑说‘你们都出去就好’。我让他赶紧出来,他说再等等,说那孩子今天还没去河边抓鱼呢……”
四个人你一言我一语,拼凑出赵飞最后的时光。他们在洞口等了很久,久到以为赵飞也会像他们一样出来,却只看到赵飞的身体在眼前一点点变得透明,像晨露一样消散在空气中,什么都没留下。
“我们那时候就猜到了……”魁哥握紧了拐杖,“他肯定是没能下手。”
“原来如此……”杨婉秋突然开口,看向陈风,眼神里带着一丝恍然,“我刚出梦境的时候,就看到你站在不远处,当时你的身影比平时淡了些,我还以为是光线的问题……”
她想了想,语气肯定地说:“恐怕我们在那个世界里停留的时间越久,身体就越容易被世界同化。赵飞迟迟不出来,身体已经彻底被那个世界吸收了,所以才会……消散。”
陈风的心猛地一缩。他想起自己在小坡村待了至少两天,出来时确实感觉有些虚弱;而杨婉秋显然比他出来得早,所以状态更好。赵飞在那个世界待了多久?一天?两天?还是更久?他不敢想,只觉得那根拐杖在魁哥手中,重逾千斤。
原来,破风佣兵团的“钥匙”各不相同,而赵飞的善良,最终成了他留在那个世界的枷锁。
“好了,我们该走了。”魁哥深吸一口气,将拐杖郑重地递给阿夏,“这是赵飞的东西,你拿着。回去之后,我们一起交给郭姐姐。”郭姐姐是赵飞的未婚妻,一个在镇上开布庄的姑娘,赵飞每次出任务回来,总会给她带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
阿夏接过拐杖,紧紧抱在怀里,像是抱着赵飞最后的影子。他用力点了点头,泪水却又忍不住掉了下来。
破风佣兵团的四个人对着暗门的方向深深鞠了一躬——那是赵飞消失的方向,也是他们无法再前进的方向。然后,他们转过身,相互搀扶着,一步一步地朝着溶洞外挪动。
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溶洞的拐角,陈风才收回目光,与杨婉秋对视一眼。
“他们走得不远,我们得跟上。”杨婉秋望着暗门后的石阶,眼神变得凝重,“林伯和五色枚萝都不是善茬,传承落在他们手里,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来。”
陈风点头,将母石碎片小心翼翼地收入储物袋,握紧了手中的灵犀分水刺:“走吧,小心些。”他能感觉到,随着深入洞府,周围的空气越来越压抑,仿佛有什么巨大的秘密正在黑暗中等待着他们。
两人一前一后踏入暗门。石阶狭窄而陡峭,每一步踩下去,都会发出“咯吱”的声响,在寂静的通道里回荡,仿佛在诉说着前路的未知与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