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5章 年少的情谊(1/2)
北京的日子像浸在温茶里,慢悠悠淌着,连风都带着老槐树的清香,闲适得让人忘了归期。
这天午后,水滴落在院角的月季花瓣上,折射出细碎的光,院子的铁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伴随着一句洪亮又熟悉的喊声:“顾一野!你这回北京也不提前打个招呼!”
老顾正蹲在花坛边,陪着笑笑给刚栽下的向日葵松土。他穿着宽松的灰色针织衫,黑色的发丝在晨光里格外清晰,听见这声音,手里的小铁铲“哐当”一声掉在泥土里,肩膀几不可察地颤了颤。
他缓缓转过身,看清来人时,原本舒展的眉头骤然收紧,随即又慢慢化开,眼里先是错愕,而后漫出浓浓的动容,像沉寂的湖面被投进了一颗石子,漾开层层涟漪。
“赵博?”他开口时,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快步迎上去。
来人穿着深蓝色的休闲装,袖口一丝不苟地挽到小臂,头发虽已花白,却梳得整整齐齐,额头上的皱纹深刻,却挡不住眼神里的矍铄。
赵博伯伯几步上前,伸出布满老茧的手,紧紧攥住老顾的胳膊,力道大得像是要把这些年的牵挂都揉进这一握里。
“可不是我嘛!”赵博伯伯的眼眶红了,声音也有些发颤,他上下打量着老顾,手指轻轻摩挲着他胳膊上的纹路,“几年不见,你倒是瘦了些,怎么还没长白头发啊。”
老顾也用力回握着他的手,指尖触到对方掌心的硬茧,那是年轻时握枪、后来握方向盘留下的痕迹,和他自己手上的茧子纹路相似,都是岁月刻下的印记。
“你也没好到哪去,”他笑了笑,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却满是暖意,“头发比上次见时更白了,不过这精神头,倒还跟年轻时一样。”
我妈听见动静,端着刚沏好的花茶从屋里出来,看到两人相握的模样,笑着打趣:“我就说你这几天总念叨赵博兄弟,这不,说曹操曹操到。快进屋坐,茶刚泡好,还是你们爱喝的茉莉花茶。”
两人并肩坐在老槐树下的石桌旁,石桌上还留着昨晚孩子们搭积木的痕迹。
赵博伯伯端起茶杯,指尖摩挲着温热的杯壁,目光扫过院子里的每一处,最后落在那棵枝繁叶茂的老槐树上,眼神悠远:“还记得不?当年咱们三个,我、你,还有陈东,总在这槐树下偷偷搞破坏,被你爸发现了,罚咱们对着树干站军姿,一站就是一下午。陈东那小子,站到一半就想偷懒,被你爸瞪了一眼,立马挺直了腰板,那样子,我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好笑。”
提到陈东伯伯,老顾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杯沿的热气氤氲了他的眼眶。他低头看着杯底沉浮的茉莉花,声音轻了些:“怎么能忘。”
他想起年少时,三个半大的小子挤在槐树下,分享偷偷藏起来的糖块,趴在地上画歪歪扭扭的军事地图,陈东总爱抢着背他的书包,说“一野要好好学习,以后当大司令”。
可那个总跟在他们身后的小个子,却在几年前因病走了,走的时候,还念叨着没能再和他们一起回大院看看。
老顾的喉结动了动,把涌到眼眶的湿意逼了回去,抬头看向赵博伯伯,勉强笑了笑:“不说这些了。你这几年怎么样?孩子们都还好?”
“好,都好。”赵博伯伯也收起了眼底的怅然,拍了拍老顾的手背,力道沉稳,像是在安抚,又像是在确认彼此都还安好,“孩子们都成家立业了,不用我操心。倒是你,胡杨那丫头前两天给我打电话,说你前段时间心脏不舒服,现在怎么样了?”
他说着,伸手探向老顾的手腕,动作自然得像是演练过千百遍,年轻时在大院,他们就是这样互相检查身体,如今老了,这份习惯依旧没变。
“好多了,”老顾任由他搭着脉搏,嘴角扬起一抹轻松的笑,指了指正在院子里追着蝴蝶跑的笑笑和松松,“你看,这俩小家伙精力旺盛,天天拖着我到处转,我想偷懒都不行。”
笑笑听见爷爷的声音,举着捕蝴蝶的网子跑过来,仰着小脸好奇地看着赵博伯伯:“爷爷,这位爷爷是谁呀?”
松松也跟着凑过来,小手紧紧攥着老顾的裤腿,大眼睛滴溜溜地转。
赵博伯伯看着两个粉雕玉琢的孩子,眼里的笑意瞬间柔和下来,伸手摸了摸笑笑的头,声音放得格外轻柔:“我是你爷爷的老朋友,也是小时候总跟在他屁股后面的‘小跟班’呀。”
老顾笑着拍了拍赵博伯伯的肩膀,眼里满是感慨。
阳光透过槐树叶的缝隙,在两人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们聊着年少时偷溜出大院看电影的糗事,说着各自在部队里训练的日子,讲着这些年各自的家庭琐事,没有太多煽情的话语,可每一个眼神交汇,每一次抬手拍肩,都藏着跨越半生的默契与牵挂。
年少时的情谊,就像这老槐树的根,深深扎在岁月的泥土里,即便人事变迁,故人离散,也依旧坚韧,依旧温热,在每一次重逢的瞬间,绽放出最动人的光芒。
午后的阳光漫过老槐树的枝桠,在石桌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赵博伯伯看着笑笑手里的蝴蝶网,忽然拍了拍大腿,眼底涌起点点光亮:“还记得不?当年咱们在大院里,就是用这种网子,爬树掏鸟窝、追着麻雀跑!你总说要当‘捕鸟司令’,带着我和陈东,把大院里的树掏了个遍,最后被你爸揪着耳朵罚抄《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你还嘴硬说‘练兵就得从实战出发’!”
老顾闻言,先是愣了愣,随即朗声笑了起来,眼角的皱纹挤成一团,带着久违的爽朗:“你倒记得清楚!我可没忘,那次抄完书,你偷偷把你姥姥藏的桃酥分我一半,结果被你妈发现,咱俩一起站在你家院子里挨训,陈东那小子躲在墙角偷笑,还被你揪着头发拽了出来!”
“哈哈哈,可不是嘛!”赵博伯伯也跟着笑,笑声震得槐树叶轻轻摇晃,“那时候大院里就咱们三个最皮,你小子是头儿,我和陈东跟着你‘闯祸’。夏天偷偷摸进家属院的泳池游泳,冬天在操场堆雪人打仗,你总爱把军帽歪戴在头上,学着你爸的样子训我们,说‘军人就要有军人的样子’,现在想起来,真是幼稚又好笑。”
老顾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温热的茉莉花茶,茶香混着回忆漫上心头。
他想起大院里的青砖路,想起夏日里此起彼伏的蝉鸣,想起三个半大的小子趴在老槐树下,用树枝在地上画军事地图,争论着“战术部署”,想起赵博总爱偷藏零食分给他,想起陈东总跟在他身后,一口一个“一野”。
那些鲜活的日子,像老电影一样在眼前回放,清晰得仿佛就在昨天。
“后来你去南方当兵,我去了不同的部队,东子上学后来参加工作”赵博伯伯的笑声渐渐低了下去,眼神里漫出几分怅然,“每次写信,你都跟我们说南方的气候,说训练的日子,说你一定要像你爸那样,守好一方水土。陈东总在信里问你什么时候回北京,说要再一起爬那棵老槐树,结果……”
话没说完,他便停住了,伸手拍了拍老顾的手背,力道沉稳。
老顾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指节微微泛白,眼眶有些发热:“是啊,他总盼着我们三个再聚聚,可终究是没能等到。”
“不说这些了。”赵博伯伯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向正在院子里追逐嬉戏的笑笑和松松,眼里的阴霾瞬间散去,满是温柔,“现在好了,你们家这两个小家伙,跟咱们小时候一样皮,也算把咱们当年的‘精气神’传下去了。”
笑笑似乎察觉到两人的目光,举着蝴蝶网跑过来,仰着小脸问:“爷爷,赵爷爷,你们在说什么呀?是不是在说太爷爷家的大院?我也要听!”
老顾放下茶杯,伸手把笑笑搂进怀里,指了指赵博伯伯,笑着说:“爷爷在说,当年我和你赵爷爷,还有一个陈东爷爷,在大院里到处‘探险’的故事,要不要听听爷爷当年怎么‘打败’你赵爷爷的?”
“要听要听!”笑笑立刻兴奋地拍手,松松也凑过来,紧紧挨着老顾的腿,大眼睛里满是期待。
赵博伯伯笑着摇头,伸手捏了捏笑笑的脸蛋:“你爷爷就会吹牛!当年明明是他被我‘俘虏’了,还嘴硬说故意让我的!”
阳光正好,老槐树下,两人围着两个懵懂的孩子,絮絮叨叨地讲着年少时的大院往事。
那些藏在青砖黛瓦、槐树叶影里的回忆,那些跨越山海、历经岁月的情谊,就像这漫漫长河中的星光,虽不耀眼,却始终温热,在祖孙辈的欢声笑语中,静静流淌,从未褪色。
阳光渐渐西斜,透过老槐树的枝叶,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
杨姐擦着手从厨房出来,笑着问:“阿姨,首长,晚饭准备做些什么?我好提前备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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