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将计就计（1/2）

晨曦并未给地下基地带来多少暖意，只有循环系统模拟出的、略带苍白的光线，取代了夜间的昏暗。陈风坐在公共休息区的角落，面前放着一杯早已冷却的合成饮品，目光似乎没有焦点地落在空气中浮动的微尘上。

他的内心与表面的平静截然相反，如同暗流汹涌的海面。昨夜获取的真相像一块灼热的炭，在他的胸腔里闷烧。晚晴惊恐的面容、那片人造地狱的景象、“军事化应用”与“清除程序”冰冷的字眼，以及张岚那意味深长的窥探……所有这些碎片，在他脑中疯狂旋转，试图拼凑出一个更完整的、令人不寒而栗的图景。

他需要行动，但不能鲁莽。直接向林薇和盘托出？且不论她是否会相信一个“外来者”从非正规渠道获取的“绝密”信息，单是打草惊蛇，就可能让潜伏的间谍彻底隐藏起来，甚至狗急跳墙。他必须利用好张岚这条线，这个已经暴露在他视野中的“鱼饵”。

机会来得比预想的要快。

上午，他被通知参与一次关于基地外围防御弱点的评估会议。与会者除了林薇和几位安全负责人，还有几名核心研究员，张岚赫然在列。会议气氛凝重，林薇主导着讨论，条分缕析地指出几个容易被渗透的入口和监控盲区，并提出加固方案。她的逻辑清晰，语气冷静，仿佛昨夜那个在实验室里面临伦理困境的女子只是陈风的幻觉。

会议接近尾声时，张岚适时地开口了，带着一种恰到好处的关切：“林博士，拜耳的追猎小队像嗅到血腥味的鲨鱼，我们被动防御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共生之种’的进展，才是我们能否活下去的关键。不知道第十八次活体实验的后续数据分析……”

他的话戛然而止，目光却若有若无地扫过陈风，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探究。

林薇微微蹙眉，似乎不太喜欢在这种安全会议上讨论具体的研发细节，但张岚的问题合情合理。她简洁地回答：“数据还在分析中，初步结果显示稳定性超出预期，但距离大规模应用还有很长的路。”

陈风心中冷笑。张岚的试探来了，而且如此迫不及待。他是在确认，陈风这个“变量”是否带来了真正具有威胁性的进展。

散会后，人群陆续离开。陈风故意落在最后，当他经过张岚身边时，脚步放缓，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状似无意地低语了一句，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伪装出的）兴奋：“那些‘发光菌丝’的环境适配性……比预想的还要惊人，林博士好像找到了关键突破口。”

他说得含糊其辞，却又指向明确。他提到了“菌丝”，提到了“关键突破口”，这都是真实存在的元素，但将它们与“第十八次实验的成功”和“惊人进展”联系起来，却是一个精心设计的、半真半假的诱饵。

说完，他不等张岚反应，便加快脚步，汇入了离开的人流。但他眼角的余光捕捉到，张岚的身体有了一瞬间极其细微的僵硬，尽管他脸上的表情控制得极好，依旧是那副略带阴郁的学者模样。

鱼饵，已经悄无声息地抛了出去。

接下来的半天，陈风表现得像一个逐渐融入基地、并对“共生之种”项目产生浓厚兴趣的合作者。他主动向林薇申请，希望更深入地了解实验原理，以便更好地协助改进防御系统——这个理由冠冕堂皇。林薇虽然对他突然的热情有些意外，但在目前人手紧缺、且陈风确实展现出不凡能力的情况下，她还是同意让他接触一些非核心的实验数据和理论框架。

陈风埋首于那些复杂的生物编码序列和环境能量场模拟图中，一方面是真切地想理解利剑所追求的“共生”究竟是什么，另一方面，则是为了给他的“虚假情报”填充足够逼真的细节。他需要编织一个听起来合情合理，又能让拜耳产生误判的“突破”。

他利用自己工程师的思维，重点研究了“发光菌丝”与星尘因子的共振模型。他发现，林薇的理论核心在于“引导”而非“对抗”，利用菌丝作为一种生物中介，温和地调节生物体与狂暴星尘因子之间的能量交换，实现一种动态平衡。这确实是一条充满希望，但也极其艰难的道路。

傍晚时分，陈风正在临时分配给他的小工作间里整理思路，门口传来了轻微的敲门声。

是张岚。他手里拿着一个数据板，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同事间的熟络笑容。“陈风先生，没打扰你吧？关于你白天提到的菌丝环境适配性，我这边有一些早期的观测数据，或许能对你的理解有所帮助。”

来了。陈风心中警铃微作，但脸上浮现出热情的笑容：“张研究员？请进请进，太好了！我正有些地方想不通。”

张岚走进来，看似随意地将数据板放在桌上，目光却快速扫过陈风桌面上摊开的草稿纸和打开的（非核心）数据库界面。陈风故意在上面留下了一些关于共振频率计算的推演过程，其中夹杂了几个他精心修改过的、指向“稳定性大幅提升，能量损耗降低”的关键参数——这些正是他想要传递出去的“好消息”。

“看来陈先生进展很快啊，”张岚的语气带着赞赏，但眼神深处有一丝评估的锐利，“林博士一直困扰的能量逸散问题，似乎找到了解决的方向？”

陈风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一种混合着兴奋与谨慎的表情：“只是有一些初步的设想，还不成熟。多亏了林博士前期的研究和……嗯，一些独特的样本。”他再次暗示了菌丝的关键作用，并适时地打住，仿佛涉及机密。

“独特的样本……”张岚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有追问，转而指向数据板，“这是我之前在一些边缘区域记录的菌丝生长数据，显示它们在特定能量场下表现出异常的活性和……某种导向性。或许对你的模型有参考价值。”

陈风接过数据板，快速浏览。数据本身看起来是真实的，但张岚在这个时机送来，其目的绝非协助那么简单。这更像是一种交换，用一份无关紧要的“诚意”，来套取他口中更具价值的“进展”。

两人心照不宣地交谈了几句，话题始终围绕着菌丝和星尘因子，言语间充满了机锋和试探。陈风恰到好处地流露出对“研究取得突破”的乐观，以及对拜耳威胁的担忧（“如果拜耳知道我们快成功了，恐怕会更疯狂地攻击吧”），进一步强化了“利剑即将获得决定性优势”的虚假印象。

张岚呆了约一刻钟，便借口还有工作离开了。他走的时候，眼神比来时轻松了一些，那是一种获取了重要情报后的、下意识的松弛。

陈风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眼神冰冷。他知道，鱼儿已经咬钩。接下来，就是等待，看这条鱼会如何将情报传递出去，以及拜耳会作出何种反应。

他没有立刻向林薇汇报。他需要让这场戏演得更逼真，也需要借此观察，基地内部是否还有张岚的同伙。他将自己的发现和计划，加密记录在了那个从不离身的u盘里——晚晴留下的u盘，此刻成了他唯一能够完全信任的“保险柜”。

随后的两天，风平浪静。但陈风能感觉到，基地内的气氛有一种微妙的紧绷。林薇似乎更加忙碌，经常彻夜待在核心实验室。巡逻的班次和频率也有不易察觉的调整。

第三天夜里，变故终于发生。

刺耳的警报声毫无预兆地撕裂了基地的宁静！红色的应急灯疯狂闪烁，将通道映照得如同地狱入口。

“警告！侦测到高强度能量信号接近！警告！外部防御屏障遭受攻击！”

广播里的电子音冰冷而急促。

陈风从床上一跃而起，抓起手边一根充当临时武器的合金短棍，冲出了房间。通道里一片混乱，人员奔跑呼喊，但利剑显然经历过严格的应急训练，混乱很快被压制，战士们迅速奔向各自的战斗岗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