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记忆的毒药（1/2）

硅化枯林被远远甩在身后，如同一个冰冷而诡异的梦境。但梦境中真实的伤亡和恐惧，却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伴随着疲惫不堪的脚步，在破碎的废墟间艰难前行。队伍沉默着，只剩下粗重的喘息、装备摩擦的窸窣声，以及伤员偶尔抑制不住的闷哼。

陈风走在队伍中段，感觉自己的脑袋像是被塞进了一团粘稠的、带电的浓雾里。左臂的麻痒和刺痛在离开枯林后非但没有减轻，反而以一种新的形式爆发出来——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顺着血管和神经，丝丝缕缕地向上蔓延，侵袭着他的大脑。眼前的景象开始出现重影，耳边除了队员们粗重的呼吸和远处模糊的风声，还开始混杂进一些……别的东西。

是声音，又不像声音。更像是一些记忆的碎片，被强行塞进了他的听觉神经。

起初是模糊的、混乱的噪音，像是无数人在同时低语、尖叫、哭泣。紧接着，一些清晰的片段开始挣脱出来，如同锋利的玻璃碎片，划破他的意识：

* ……一个金发小女孩在阳光下奔跑，笑声清脆，手里抓着一个破旧的布娃娃……（强烈的幸福感，带着阳光的温度）

* ……冰冷的金属墙壁，刺鼻的消毒水气味，一个穿着白大褂的模糊身影将一支闪烁着银光的药剂推向他的手臂……（极致的恐惧和冰冷的触感）

* ……熊熊燃烧的房屋，一个女人凄厉的呼喊声：“快跑！别回头！”……（灼热的气浪，撕心裂肺的悲伤）

* ……一片绚烂的、从未见过的星空，巨大的、散发着柔和光晕的星云缓缓旋转……（浩瀚的宁静与渺小感）

这些记忆碎片如此真实，带着强烈的情感色彩，如同汹涌的潮水，不断冲击着陈风自我的堤坝。他用力甩头，试图抓住属于他自己的记忆——叶晚晴温婉的笑容，实验室里熟悉的仪器嗡鸣，上海废墟那令人窒息的雾瘴……但这些属于“陈风”的画面变得飘忽不定，如同水中的倒影，被那些陌生的记忆浪潮轻易打散、扭曲。

“呃……”他忍不住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身体晃了一下，差点栽倒。

“陈风！”旁边的林薇立刻扶住了他，触手却感到他手臂隔着衣物传来的异常冰凉。“你怎么了？”她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担忧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陈风的状态，让她想起了“神选1.0”注射者初期的不稳定症状。

“没……没事，”陈风喘着粗气，额头上渗出冰冷的汗水，“就是……头有点晕，好像……听到了很多奇怪的声音……”

他的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队伍中格外清晰。所有人都放缓了脚步，警惕地看向他。尤其是在硅化枯林目睹了他预警地下袭击后，队员们对他的“异常”更加敏感。

罗战走了过来，锐利的目光扫过陈风苍白汗湿的脸：“什么声音？”

“不知道……很多人的……记忆？”陈风艰难地组织着语言，试图描述这荒诞的体验，“不是我的……是一个小女孩……还有打针……着火……”

他的话让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记忆混乱，这正是“神选1.0”最显着、也最令人恐惧的副作用之一！

“是污染加剧了？”林薇看向陈风隔着衣物也隐约能看出在微微颤抖的左臂，脸色难看。她记得很清楚，在之前的战斗中，陈风的手臂曾被注射者的血液溅入伤口。

“保持距离！”罗战当机立断，对周围的队员下令，同时自己却上前一步，仔细审视着陈风的眼睛，试图分辨里面是单纯的痛苦，还是开始出现晶体化前兆的浑浊。“能分辨出哪些是你自己的记忆吗？比如……叶晚晴？”

“叶晚晴……”陈风喃喃地重复着这个名字，像是在茫茫迷雾中寻找一个熟悉的灯塔。属于叶晚晴的记忆画面开始浮现——她站在实验室窗边的侧影，她低头记录数据时垂下的发丝，她最后那次离开时，回头对他露出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忧虑的微笑……

然而，就在这熟悉的画面即将清晰的瞬间，异变陡生！

叶晚晴那张温婉的脸，在陈风的脑海幻象中，突然扭曲、拉伸！她的皮肤变得如同覆盖了一层流动的水银，反射着冰冷的光泽，双眼失去了瞳孔，只剩下两团旋转的、散发着不祥红光的能量漩涡！她的嘴角咧开一个绝非人类能够做出的、极度夸张的诡异笑容，整个影像散发出一种混合着金属摩擦声和疯狂低语的恐怖气息！

“不——！”陈风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低吼，猛地抱住了头，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仿佛正在承受某种无形的酷刑。那恐怖的、被扭曲的叶晚晴影像，如同烙印般刻在了他的脑海里，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亵渎感和深入灵魂的战栗。

“陈风！”林薇惊呼，想要上前，却被罗战抬手拦住。

“他被‘神选’的毒性影响了认知！”罗战的声音冰冷而严峻，“现在靠近他太危险！”他紧盯着陈风，手指无声地搭在了腰间的武器上。如果陈风出现攻击倾向或者明显的晶体化，他必须做出最冷酷的决断。

队伍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信任如同脆弱的琉璃，在未知的威胁和诡异的症状面前，出现了清晰的裂痕。所有人都下意识地远离了陈风几步，形成一个无形的隔离圈。就连一直对他表现出信任的林薇，此刻也只能紧咬着下唇，眼中充满了挣扎和无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