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信仰有毒3(2/2)
但这停滞只持续了一瞬。肯特喉咙里爆发出更加狂躁、非人的吼叫,眼中的血色更加浓郁,甚至开始向眼白蔓延。他挣扎着,那股疯狂意念如同潮水般反扑回来!
伊莎感觉自己的大脑像是被烧红的铁钎贯穿!剧痛从眉心炸开,瞬间席卷整个头颅。鼻腔一热,温热的液体涌出——是鲜血。耳朵里嗡鸣不止,视野边缘开始发黑。她与那疯狂意念的正面碰撞,对她的精神造成了严重的反噬。她毕竟刚刚觉醒,力量的“量”和精神的“韧度”都还远远不够。
“压制住他!”伊莎强忍着几乎让她昏厥的剧痛和晕眩,从牙缝里挤出声音。
布兰和其他人这才如梦初醒,几个男人怒吼着扑上去,奋力夺下肯特手中的碎石,将他死死按在地上。肯特的力量大得惊人,疯狂地挣扎扭动,污言秽语和扭曲的祷词如同毒液般喷涌而出:“……血祭真神!撕碎异教徒!荣耀归于战争!杀!杀!杀!”
那声音里夹杂着不属于肯特的、多重叠加的嘶吼,仿佛有无数疯狂的声音借他的喉咙在呐喊。离得近的人感到一阵恶心反胃,精神受到污染般的刺痛。
“他被污染了!彻底疯了!”
“是战争之神坦格里斯的信徒那种疯病!”
“杀了他!不然他会杀了我们所有人!”
恐惧和愤怒在幸存者中炸开。有人捡起了地上的石头,眼神凶狠。罗伊捂着脖子惊魂未定,看着昔日同伴狰狞的面孔,脸上血色尽褪。
伊莎撑着嗡嗡作响的脑袋,摇摇晃晃地站起来。鼻血滴落在胸前,染红衣襟。她看着被按在地上、面目扭曲、不断嘶吼的肯特,心中充满了冰冷的悲凉。这就是盲目信仰被污染后的终点吗?化为只知杀戮、失去一切理性的怪物?
她想起肯特以前的样子——一个有点腼腆的青年,箭术很好,总爱分猎物给村里的老人。去年秋收祭典上,他还偷偷送了一支自己削的木簪给艾米丽。
【警告:目标个体已被中度模因污染,认知结构严重扭曲,攻击性评级:高。常规物理手段无法逆转污染进程。建议:尝试‘概念净化’或执行物理清除以杜绝污染扩散风险。】林清玄冷静的提示在她脑海响起,不带感情,只陈述事实。
“概念净化……该怎么做?”伊莎在心中急切地追问,声音因痛苦而颤抖。她无法眼睁睁看着肯特被杀死,哪怕他已经疯狂。那个送木簪的腼腆青年,不应该这样结束。
【引导程序启动:集中你的意志,否定其‘被污染’的状态。不是对抗疯狂,而是唤醒被疯狂掩埋的‘本我’。想象纯净的光,驱散他意识中‘战争’、‘血祭’、‘杀戮荣耀’等被植入的扭曲概念。此过程具有高风险,你将直接接触污染源,可能遭受精神反噬或次级污染。】
没有时间犹豫了!按住肯特的人们已经快按不住他了,有人举起了石头。
“等等!”伊莎嘶声喊道,推开想要搀扶她的人,踉跄着走到疯狂挣扎的肯特面前。她无视那张流着涎水、充满恶意的脸,无视那几乎要挣脱束缚的可怕力量,伸出双手,虚按在他的额头前方。
她闭上眼,屏蔽掉外界的所有声音——人们的惊呼、肯特的嘶吼、自己的心跳。她将所有的精神,所有的信念,所有的“心灵之力”,都汇聚于一点。
目标不是消灭,而是“净化”。不是杀死肯特,而是杀死他意识里的“疯狂”。
她回想起肯特腼腆的笑容,回想起他教孩子们射箭时的耐心,回想起他提到母亲时眼中的温柔。这些才是真实的肯特。那些杀戮的欲望、血祭的狂热,是外来的、肮脏的、粘附在他灵魂上的污秽。
“醒来,肯特!”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全部的精神力量,直接贯入对方混乱的意识海洋,“你是溪木镇的肯特!是那个会帮玛莎婆婆提水的肯特!是那个做木簪手会抖的肯特!你不是战争的傀儡!你不是!”
她的意识如同孤舟,闯入了一片血色风暴之中。这里没有完整的思维,只有无数碎片:兵刃交击的幻听、血肉撕裂的触感、对“荣耀”的扭曲渴望、对“软弱”的极端蔑视……这些碎片如同锋利的玻璃,疯狂地切割、撞击着她的意志。
痛苦。难以形容的痛苦。比刚才的反噬强烈十倍。伊莎感觉自己的意识仿佛在被凌迟,每一秒都有部分“自我”被那疯狂风暴磨损、吞噬。她咬紧牙关,口腔里满是血腥味。
但她没有退缩。她牢牢守住内心那一点“守护”的微光——那不仅是对肯特的守护,更是对“人性本善”的坚守。她将自己的意志化为最纯净的银白色火焰,不是去烧毁风暴,而是去照亮风暴中心那一点微弱得几乎熄灭的、属于肯特自我的火星。
“看着我,肯特!”她在意识层面呐喊,“这才是你!不是那些声音!回来!”
银白色的火焰触碰到了那点火星。
瞬间,风暴的疯狂似乎停滞了一瞬。
“给我……散去!!!”
伊莎爆发出所有的剩余力量!银白色的光芒自她体内迸发而出,不再是柔和的光晕,而是璀璨的、充满净化意志的烈光!这光芒在现实层面显现,照亮了整个废墟角落,让所有人都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啊——!!!”
肯特发出了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他全身剧烈地痉挛起来,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被从他体内硬生生剥离!眼中的血色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露出了短暂而极度痛苦的清明。那一瞬间,他看到了伊莎,看到了周围熟悉的面孔,看到了自己沾满泥土和血迹的双手……眼中闪过无法形容的恐惧、悔恨和茫然。
下一刻,他眼中的光芒彻底黯淡,整个人如同被抽走了所有支撑,瘫软下去,陷入了深度的昏迷。他身上的疯狂气息消失了,虽然呼吸微弱,意识沉寂,但那股粘稠邪恶的污染感,被暂时“净化”了。
伊莎也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银白光芒骤熄,她身体一软,向后倒去。布兰眼疾手快,在她头颅撞上碎石前接住了她。她脸色惨白如纸,嘴唇没有一丝血色,鼻血仍在缓缓流淌,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伊莎!伊莎!”人们围了上来,声音充满惊恐。
玛莎婆婆颤抖着手探了探伊莎的鼻息,又摸了摸她的额头,老泪纵横:“还活着……但她的精神……像被烧干的油灯……”
众人看着昏迷的肯特,又看看虚脱濒危、却在昏迷中仍微微皱着眉仿佛还在抗争的伊莎,眼神彻底变了。从最初的依赖、感激,变成了发自灵魂深处的敬畏、震撼,以及一种沉重的责任。
这个年轻的姑娘,不仅用奇异的力量救治伤者,更愿意冒着自我毁灭的风险,去拯救一个已经疯狂、攻击同伴的人。她所展现的,不是神只的威严与施舍,而是属于人类的、最极致的怜悯与勇气。
“把伊莎抬回地窖,小心点。”布兰的声音沙哑,“肯特……也抬回去,单独安置,绑好手脚。”
“可是布兰,万一他再发疯——”
“伊莎拼了命才把他拉回来。”布兰打断道,看着伊莎苍白的脸,“我们不能辜负她。而且……”他顿了顿,“我们需要知道,是什么让肯特变成这样的。这很重要。”
人们沉默了,然后默默执行。当他们小心翼翼地将伊莎抬起来时,有人注意到,她破烂的袖口下,手臂皮肤上隐隐浮现出银白色的、如同神经脉络般的细微光纹,但一闪即逝,仿佛幻觉。
溪木镇的废墟上,一个以“伊莎”和“心灵之力”为核心的小小团体,在神战与疯狂的夹缝中,以染血的代价,完成了它的第一次觉醒。而远方,那制造了这一切扭曲的模因实体,其冰冷的逻辑中,关于“溪木镇异常变量”的优先级评估,正在悄然上调。
夜幕再次降临前,老猎人克罗恩在清理自家废墟时,从埋藏处挖出了一把保养良好的长弓和半壶箭。他擦拭着弓身,望向西方诺顿镇的方向,布满皱纹的脸上充满了忧虑。
“肯特是在那边巡逻时出事的……”他低声对布兰说,“那边的东西,恐怕比我们想的更邪门。伊莎醒来后,我们必须得好好商量。”
地窖深处,伊莎在昏迷中无意识地蜷缩着身体,眉头紧锁,仿佛仍在与无形的疯狂搏斗。她的掌心,一点微弱的银白光芒,如同心跳般,明灭,明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