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信仰有毒15（2/2）
但谁都清楚，这只是饮鸩止渴。城外，黑潮依旧无边无际，远处黑谷方向的暗红光柱愈发粗壮明亮，仿佛一根贯通天地的邪恶脐带。一股令人心悸的威压正从中缓缓弥漫开来，普通士兵只是望一眼，就感到头晕目眩，心生绝望。
伊莎靠在冰冷的垛口后，剧烈喘息。高强度的战斗和持续的心灵之力输出，让她也感到了沉重的疲惫。星辰银的眼眸扫过城墙上下：士兵们满脸血污，眼神疲惫但依然坚定；倒下的伤员被迅速拖走，生死未卜；更远处共济堂方向，浓烟滚滚，显然也遭到了攻击。
她能感觉到，整个前哨的“意志网络”如同超负荷运转的机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编织者”们的精神力正在快速枯竭，一旦网络出现大面积崩溃，城墙的物理防御将在污染低语和怪物冲击下迅速瓦解。
就在她强迫自己思考下一步对策时——
眉心骤然一烫！
一股微弱、遥远、却带着艾拉（阿尔薇拉）独特精神印记的信息流，如同穿越了漫长时空的信标，猛地撞入她的意识深处！信息流并不完整，带着强烈的痛苦和濒临破碎的质感，但其中蕴含的几个关键“认知碎片”却异常清晰！
【同源吸引……异频干扰……秩序频率……污染盲区……】
【载体依赖……地脉锚定……剥离……中断连接……】
【底层协议……瓦解信仰聚合体……测试……观察……】
【秩序\/虚无领域……消解……高能量级……】
与此同时，一股模糊的方位感也传来——指向苍白山脉深处，星陨圣所。
信息涌入的瞬间，伊莎如遭重击，闷哼一声，脸色瞬间惨白，额角渗出冷汗。这些信息太过庞大高阶，强行接收对她的精神也是巨大负担。但她眼中，却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锐利光芒！
她懂了！
虽然只是碎片，但拼凑起来，一条极其危险、却可能是唯一生路的计划雏形，在她脑海中迅速勾勒！
“克罗恩！凯！”伊莎猛地站直身体，声音因激动和疲惫而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我有办法了！但需要时间，也需要冒险！”
她快速将几个关键信息低声告知二人：“黑谷的核心，是一块活跃的源石碎片，它依赖地脉能量，并试图控制其他碎片。苍白山脉有一块沉寂碎片，我们可以用它做文章！但我们需要一支小队，执行一次近乎自杀的任务——潜入黑谷深处，找到地脉连接点，并在关键时刻，利用我制造的‘异频干扰’，尝试短暂切断或扰乱核心的能量供给！同时，前哨必须再坚持至少……六个时辰！”
“六个时辰？！”克罗恩看着城外似乎永无止境的攻势，脸色难看，“现在这种强度，城墙最多再撑两个时辰！‘编织者’们已经快油尽灯枯了！”
“所以需要改变策略！”伊莎语速飞快，“放弃全面维持意志网络！收缩防线，集中所有‘编织者’和还能战斗的精锐，死守几个关键节点——城门、中央塔楼、还有这里！其他地方……必要时可以放弃！利用巷道和建筑进行层层阻击，拖延时间！同时，组织所有还能动的人，在核心区域地下，按照我给出的符文样式（来自艾拉传递信息中的古老净化符文变体），紧急构建一个强化的‘秩序稳固场’，作为最后堡垒和……为干扰计划提供可能的远程共鸣基点！”
这是一个残酷的计划。意味着要放弃大部分城墙和外围区域，意味着许多来不及撤退的伤员和民众可能会牺牲，意味着前哨十年建设的心血将大面积毁于战火。但也是唯一可能争取到足够时间的办法。
克罗恩和凯沉默了，眼中闪过痛苦，但随即被更深的决绝取代。他们是战士，明白有时候，生存意味着惨痛的取舍。
“我去组织防线收缩和符文构建。”克罗恩嘶声道，转身就要走。
“不，克罗恩，你受伤太重。”伊莎拦住他，“这个任务需要熟悉前哨每一寸结构，需要极强的威望和决断力。你去中央塔楼，协助布兰和安娜，指挥全局防御收缩和民众转移。这里，交给我和凯。”
她看向凯：“你的‘迅捷’和‘鹰眼’恢复多少？敢不敢跟我，再选几个最顶尖的好手，组织一支‘断刃小队’，执行那个潜入黑谷、虎口拔牙的任务？”
凯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中燃烧起近乎疯狂的火焰：“腿断了爬也爬去！队长，算我一个！”
“好！”伊莎重重拍了下他的肩膀，随即转向周围浴血的守军，提高声音，“战士们！最黑暗的时刻到了！但我们看到了破晓的微光！我需要你们再坚持六个时辰！用每一块砖石，每一条巷道，每一滴血，为我们争取逆转的机会！为了曙光前哨！为了我们身后的亲人！”
“为了曙光前哨！”短暂的沉默后，城墙上下爆发出嘶哑却震天的怒吼！绝境之中，这渺茫的希望，反而激起了最凶悍的斗志。
命令迅速传递下去。悲壮而有序的防线收缩开始了。一部分战士含泪掩护着民众和伤员向核心区域撤退，另一部分则依托有利地形，准备进行残酷的巷战拖延。“编织者”们被集中到几个关键点，开始不计代价地超负荷输出，维持核心区域的意志屏障。共济堂地下，识字的民众和工匠在安娜的指挥下，开始按照伊莎通过精神传递过来的复杂符文样式，争分夺秒地刻画、填充能量结晶（前哨储备的、蕴含微弱纯净能量的矿石）。
而伊莎和凯，则迅速从还能战斗的巡林客和精锐战士中，挑选出了另外四名意志最坚韧、能力最契合潜行与突击的好手，组成了一支六人“断刃小队”。他们携带了最精良的装备、浓缩的能量补给、以及伊莎紧急制作的几枚超小型“异频干扰发生器”原型（基于艾拉信息启发，用前哨储备的纯净结晶和她的心灵之力匆忙构筑，效果未知）。
站在即将被放弃的西南段城墙上，伊莎最后望了一眼在混乱中依旧顽强运转的前哨核心区，又望向远方那暗红色的邪恶光柱。
“我们出发。”她轻声说，身影率先跃下城墙，如同利刃出鞘，悄无声息地没入城外怪物浪潮的边缘阴影之中。凯和其他四人紧随其后，如同六把淬毒的匕首，刺向黑暗的心脏。
身后，城墙在一声巨大的轰鸣中，一段接一段地开始崩塌、燃烧。绝望的呐喊与怪物的嘶吼响彻云霄。
但废墟之上，那面绣着曙光徽记的旗帜，依然在中央塔楼的顶端，迎着污浊的风，猎猎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