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幻梦规则1（1/2）

新京市的天空，永远蒙着一层不祥的暗红色。并非黄昏的霞光，而是城市各处因无人维护而短路起火的建筑，与空气中弥漫的、肉眼难以察觉的精神污染尘埃共同作用下的产物。昔日的繁华早已被死寂取代，只有偶尔从远处传来的、不知是爆炸还是某种怪物嘶吼的声音，提醒着这片土地尚未完全死亡。

网安局地下三百米，代号“蜂巢”的绝密档案库深处。

空气是凝滞的，带着金属的冰冷和仪器低鸣的嗡响。林风像一尊即将风化的石像，矗立在巨大的环形全息屏幕前。屏幕上，代表着盖亚星的球体被触目惊心的猩红色块大面积覆盖，那是“沉沦区”。象征着“新增沉沦者”的数字，正以一种令人绝望的速度疯狂跳动，每一次跳跃，都代表着又一个鲜活意识的湮灭，一个灵魂被无形的梦魇吞噬。

他的眼白布满血丝，深重的黑眼圈如同烙印刻在脸上。嘴唇因缺水而干裂，微微颤抖。太阳穴处，青筋不受控制地搏动着，带来一阵阵钢针攅刺般的剧痛。他已经……不记得上一次真正入睡是什么时候了。七十二小时？一百小时？或许更久。

依靠的，是剂量越来越大、副作用也越来越强的军用兴奋剂，以及那份不甘就此沉沦的、近乎偏执的意志力。

但意志力是有极限的。

眼前的数据流开始扭曲、变形，时而重影，时而闪烁出怪诞的色块。耳边似乎有无数细碎的低语在回荡，听不清内容，却充满了诱惑与恶意，引诱他放弃抵抗，沉入那看似安宁的永恒睡眠。这是精神力过于强大，却因长期抗拒睡眠、极度压抑而濒临暴走的征兆。他的大脑，这台曾经以逻辑和冷静着称的精密仪器，正在从内部开始崩坏。

“……陈霖……”

他无意识地喃喃出一个名字。脑海中闪过搭档陷入浅层迷失前，那张因极度恐惧而扭曲，却又带着一丝解脱般空洞表情的脸。陈霖最后看向他的眼神，没有求救，只有一片死寂的虚无，仿佛在说：“放弃吧，林风，没用的……”

那一刻的无力感，比任何精神攻击都更具摧毁性。

“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在空旷的控制室内回荡。林风的拳头狠狠砸在冰冷的金属控制台上，指关节瞬间皮开肉绽，鲜血混着锈迹黏在台面上。疼痛让他短暂的清醒了一瞬，但随之而来的是更汹涌的疲惫和头痛。

难道……人类文明，这个曾经遍布星海、触及维度的辉煌种族，真的要终结在这场无声无息、甚至连敌人具体形态都无法确认的梦魇里？终结在每个人最脆弱、最私密的睡梦之中？

绝望，如同冰冷的深海巨藻，缠绕住他的心脏，缓缓收紧，剥夺着他肺部最后的空气。

就在意识即将被这片粘稠的黑暗彻底吞噬的边缘——

【叮！检测到符合标准的精神力波动！潜能等级评估中……】

一个清晰的、非男非女、不带任何感情的电子音，并非来自他手腕上早已因能源匮乏而闪烁不定的个人终端，也不是来自房间内任何一台尚在运行的设备，而是直接、突兀地，回荡在他近乎沸腾的识海深处！

“谁？！”

林风猛地抬头，因疲惫而涣散的眼神瞬间锐利如鹰隼。网安局出身的本能让他像一头受惊的猎豹，身体瞬间紧绷，精神力如同失控的电流般在体表乱窜，扫过控制室的每一个角落。入侵？某种新型的精神攻击？还是……自己终于出现了无法逆转的精神幻听？

【评估通过！潜能等级：s级。符合最高绑定标准。‘心灵壁垒’项目核心ai——‘意识守护助手’，正式激活！】

那个声音再次响起，平和，稳定，带着一种与外界绝望氛围格格不入的、令人心安的权威感。

同时，林风眼角的余光瞥见，在实验室某个堆积着废弃零件和老化服务器的角落里，一台覆满了厚厚灰尘、外壳甚至有些磕碰变形、型号古老到足以放进博物馆的老式光脑，屏幕竟自行亮起，散发出一种柔和的、稳定的蔚蓝色光芒。那光芒并不刺眼，却仿佛带着温度，驱散了他心头一丝寒意。

警惕心提到了。林风强忍着颅内一波强过一波的刺痛，一步步走近，动作缓慢而谨慎。他的精神力如同无形的触须，小心翼翼地向那台光脑探去——反馈回来的，是一种纯净、中正、带着某种古老而厚重底蕴的能量气息，与他感知过的任何污染源都截然不同。

他伸出手，指尖拂去屏幕上的积尘，露出了下面略显斑驳的外壳。他小心翼翼地拿起这台冰凉、沉重，与他记忆中童年时代见过的某种终端颇为相似的设备。

屏幕上是极其简洁的蔚蓝色界面，没有任何花哨的装饰，中央只有一个不断旋转、结构精妙复杂、仿佛蕴含着无穷奥秘的双螺旋神经网络徽记。徽记下方，是一行清晰的文字：【意识守护助手 - 在线】。

“你是什么？为什么会在这里被激活？”林风的声音沙哑得厉害，他连续发问，逻辑思维在药物的刺激和求生的本能下高速运转，试图找出任何可能的逻辑漏洞或陷阱。“据我所知，网安局所有联网设备，包括这些废弃品，都经过了最高级别的筛查和物理隔离。”

【本ai并非入侵者。】那平和的声音再次直接响彻他的脑海，【根据底层协议与创造者林尚和博士的最终指令，您可以称我为‘守护者ai’或‘意识守护助手’。】

林尚和！

这个名字如同惊雷在他脑海中炸响。林尚和博士，盖亚星人工智能之父，引领了“全息第二世界”的诞生，是所有投身网络科技领域之人心中不朽的丰碑与偶像。他在数年前于一次神秘的实验室事故中离世，成为了整个科学界的巨大损失。

【本ai乃林尚和博士晚年最高研究成果，独立于现有全球网络之外。】ai的声音继续响起，带着一丝模拟出的、恰到好处的缅怀与沉重，【林博士晚年洞察到全球网络化伴随的终极风险——意识层面的入侵与规则扭曲。他预见到，高度发达的网络可能成为某种高维存在的跳板或陷阱。因此，他倾尽最后心力，秘密主导‘心灵壁垒’项目，旨在开发基于个体精神力的群体意识防护技术。本系统即为项目核心。为防技术被滥用或被未知敌人提前察觉，博士设定了极其严苛的隐藏与绑定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