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国运3（2/2）

赵胤以太子的名义，秘密征集了百名自愿的北城守军士卒——这些人是常年直面黑风渊瘴气的第一线，最渴望改变；以及“灰土坊”等受害最深坊市的百名百姓代表。他让每个人在青冈岩上按下手印或刻下姓名记号，并对他们承诺：“此石将筑入北门根基，助我等抵御瘴毒。诸位的手印与姓名，便是万民同心、军民一体的见证。”

人们将信将疑，但看着太子年轻却诚挚的面孔，还是照做了。石头上很快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手印与歪歪扭扭的名字。

连续三夜子时，赵胤亲至北门，屏退守卫，只留两名绝对忠心的东宫侍卫在远处警戒。他将青冈岩置于北门正中下方，自己则立于石前，双手结印，默运《凝势三阶》的“引气入体”，将自身微弱的储君国运、心中守护鼎都的强烈意念，以及白日从军民手印中感受到的那一丝微薄却真实的期盼，混合在一起，化作无形的“意念之火”，缓缓“煅烧”青冈岩。

第一夜，石头毫无变化。

第二夜，石面隐约有微光流转。

第三夜子时正刻，当赵胤将最后一股意念注入，低喝一声“镇”时——

青冈岩在月光下骤然泛起一层极其淡薄、常人难见的青金色光晕！光晕持续了三息才缓缓内敛，但石质本身似乎隐隐透出一种温润坚毅的气息。更神奇的是，石头上那些手印和名字的痕迹，仿佛深深刻入了石心，再难磨灭。

黑风渊古祭坛节点： 这是最难、最危险的一处。镇物需能“安抚怨气”、“转化污秽”。赵胤苦思许久，最终将目光投向了那块来自南疆、蕴含边军将士悲壮战意与魔气的“染魔铁”。

他要以毒攻毒，以英烈战意镇压古战场怨气，并以国运灵光尝试缓慢净化转化其中的魔气部分。

为此，他斋戒三日，沐浴焚香，在书房中亲手书写了一篇祭奠历代为国捐躯将士的祭文。没有华丽的辞藻，只有一个个冰冷的数字和简短的描述：“景隆三年，北境寒骨关，三千将士阻十万狼骑，尽殁。”“永昌八年，西陲流沙河，八百边军为护百姓迁徙，遭沙暴妖吞没。”“今南疆雾瘴泽，八百忠魂葬于魔气……”

每一笔都沉重如山。写完后，他指尖划破，滴入三滴鲜血于祭文落款处——以储君之血为引，表不忘之志。

他将染魔铁与祭文一同置于玉珏旁，连续三夜以自身国运灵光缓缓蕴养。染魔铁中的魔气与战意起初激烈冲突，在玉珏温润青光与国运灵光的调和下，逐渐达到一种危险的平衡：暗红色的战意包裹着灰黑色的魔核，外层又覆上淡金色的国运薄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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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准备就绪。在一个无星无月、乌云压顶的深夜，赵胤仅带着两名绝对忠心的龙影卫，悄无声息地开始了最后一步——布阵。

这两名龙影卫出身皇室旁支，家人已被妥善安置，忠诚毋庸置疑。他们修为在炼气中期，虽不高，但精于隐匿与护卫。

皇宫正殿与北城正门的镇物安置相对顺利。子时正刻，分别埋下镇物，赵胤以特定步伐和手诀完成最后“安镇”仪式时，能清晰感觉到脚下地脉传来一丝共鸣般的震动，周身的淡金色国运流转明显顺畅了许多。

最危险的是黑风渊边缘。

即使是在深夜，靠近那不断喷涌灰黑色瘴气的深渊，也能感到温度骤降。寒风不再是无形的气流，而是如同无数冰冷滑腻的触手，缠绕上来，试图钻入衣领、袖口。风中传来隐约的呜咽与嘶吼，分不清是风声还是真的有什么东西在哭嚎。空气中弥漫着硫磺、腐肉和某种更深层的精神污染混合的刺鼻气味，吸入一口就让人头晕恶心。

两名龙影卫虽修为在身，但也面色发白，不得不运功抵抗那股无孔不入的邪气侵蚀。其中年轻些的那个，手指已经按在了刀柄上，眼神警惕地扫视着黑暗中每一个晃动的影子。

“跟紧我，莫离三步。”赵胤低声道。他手握玉珏，默运《凝势三阶》，将周身微弱的国运之力激发出来，在体外形成一层薄薄的、淡金色的灵光护罩。

灵光出现的瞬间，周围缠绕上来的瘴气和邪念仿佛遇到了克星，发出细微的“嗤嗤”声，向后退缩。玉珏更是持续散发出温润青光，如同最坚固的屏障，护持他的心神，将那些试图侵入脑海的混乱低语与恶意幻象隔绝在外。

两名龙影卫惊讶地看着太子周身那层淡金色微光，虽然稀薄，却真实存在。他们靠近赵胤，立刻感到压力大减，心中震撼无以言表。

按照传承中的方位测算，赵胤在古祭坛废墟的残垣断壁间仔细寻找。祭坛早已坍塌大半，只剩下几根断裂的石柱和遍布苔藓与污迹的基座。在《观运法眼》的模糊视野中，他能看到一股股灰黑色的“气流”从废墟中央某个点不断渗出，汇入上方庞大的瘴气云团。

就是这里——地脉怨气喷涌的“穴眼”。

他找到那个“穴眼”所在——一处不起眼的、位于半截石柱根部的缝隙，不断有阴冷的黑气如呼吸般渗出。缝隙周围的石头呈现出被腐蚀的暗红色，寸草不生。

赵胤示意龙影卫警戒四周，自己则小心翼翼地将包裹着祭文的染魔铁放入特制的陶罐中。陶罐内壁用朱砂混合他的鲜血绘制了简易的“封邪”与“转化”符纹。他又加入了一些象征“净化”与“镇压”的普通朱砂、桃木屑、以及一小包从太庙香炉中取来的香灰。

然后，他跪在石缝前，将陶罐缓缓放入旁边三尺深、事先挖好的土坑中。覆土时，他低声诵念那篇血写的祭文，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在呜咽的风中竟有一种奇异的穿透力。

“……魂兮归来，哀我边关。身既死矣，魂佑河山……今以此铁，承尔战魂，镇此污秽，护我生民……英灵不远，伏惟尚飨！”

最后一句念完，土恰好覆平。

赵胤起身，后退三步，双手结出传承中记载的、用于镇封邪秽的“山岳印”，脚踏禹步，按照特定轨迹在埋藏点周围行走。每一步落下，都感觉脚下大地传来抗拒与震动，仿佛在镇压一个挣扎的活物。

七步之后，他回到原点，双手印诀猛然下压，口中低喝：

“以我鼎运，承英烈志——镇！”

“轰！”

埋藏点周围三尺地面，猛地一震！不是地震，而是某种能量层面的剧烈冲突！

一股混杂着暗红（战意）、灰黑（魔气、怨气）、淡金（赵胤引动的国运）的三色光芒，从地底冲破土层，冲天而起！光芒虽仅有三尺高，却在浓墨般的黑夜中格外醒目刺眼！

光芒中，隐约有金戈交击、战马嘶鸣之声，又有怨魂凄厉哀嚎，两种声音交织碰撞。淡金色的国运之光如同最公正的法官，强行介入，缓缓压下，将暗红与灰黑约束在一点，使其不再扩散，并开始极其缓慢地……转化。暗红战意逐渐渗透灰黑魔气，淡金光华则如清水般洗涤着怨念。

整个过程持续了约莫十息，光芒才渐渐内敛，最终完全消失于地下。地面恢复了平静，只留下一个微微隆起的小土包。

与此同时，赵胤感到一股明显的、清凉了许多的气流，从黑风渊方向吹来。那风中原本刺鼻的腐败和怨念气息，竟减弱了至少三成！虽然仍有瘴灰，但毒性大减，更像寻常的灰尘。深渊中传来的呜咽嘶吼声，也仿佛被什么东西压制住了，变得低沉模糊，不再具有直接的精神冲击力。

更更重要的是，他感到自身与脚下这片土地、与这座都城之间的联系，似乎加强了一丝。一缕缕比之前更清晰、更稳定的淡金色国运气息，正从鼎都各处，特别是北城区和皇宫方向，向他缓缓汇聚。虽然依旧稀薄，却有了“源头活水”的感觉。

玉珏传来一阵愉悦的轻微震颤，仿佛在庆贺初阵成功。

“成功了……真的成功了！”赵胤心中涌起巨大的喜悦与成就感，但紧随而来的，是更沉甸甸的责任感与紧迫感。

这只是一个开始，一个针对局部、小型污染源的简易阵法节点。但它的成功，如同在无尽黑夜中划亮的第一根火柴，微弱，却真切地照亮了前路，验证了《鼎运天章》道路的可行性！

国运之力，真的可以镇压邪祟，安抚地脉！这条绝境中的新路，真的能走通！

“殿下！”两名龙影卫又惊又喜地看着明显变得“清爽”了许多的夜风，他们虽看不到气运变化，但身体对邪气的感受是最直接的。那种如附骨之疽的阴冷感减轻了大半！

“此事，绝密。”赵胤压下激动，转过身，面色肃穆地看着两人，“今夜所见所感，不得对任何人提起，包括……其他龙影卫，包括陛下清醒时若问起，也只说随我巡查。明白吗？”

两人单膝跪地，以手抚胸，郑重应诺：“誓死守秘！”

回宫路上，赵胤回头望了一眼黑风渊方向。夜色依旧浓重，但那持续了不知多少年的灰黑色瘴气云团，似乎……淡了一点点。

他握紧胸口的玉珏，感受着其中温润的回应，以及周身缓缓汇聚的国运暖流。

解决了黑风渊这个“近火”，只是第一步，是验证，是练兵。朝堂上的认可，四方边境的危机，更大的妖魔威胁，乃至那松动遍布的上古封印……都需要他凭借这刚刚点燃的火种，一步步去面对。

路还很长，夜还很黑。

但少年太子走在归途上，脚步比来时坚定了许多。怀中玉珏微暖，东方天际，第一缕熹微的晨光，正努力穿透厚重的云层。

天，快要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