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青駃进阶（1/2）

槐安宅的清晨总是裹着一层淡淡的雾霭，晨曦穿透云层时，会被庭院里的老槐树筛成细碎的金箔，落在青砖地上，映得满院流光。沈砚盘膝坐在庭院中央的石台上，身前横放着那辆巴掌大的青駃木车。经过多日温养，青駃的木质车身愈发温润，原本模糊的纹路在阴气浸润下隐隐流转，像是沉睡的生灵在呼吸。

他指尖掐着“阴息纳阳诀”的印诀，双目微阖，周身气息缓缓下沉。槐安宅不愧是阴阳师世代居住的秘境，宅内的阴气平和醇厚，不含半分暴戾，如同山间清泉般缓缓流淌在亭台楼阁之间。这些阴气顺着沈砚的呼吸涌入体内，与他魂魄深处的阴力交融，再通过印诀引导，化作一缕缕温和的气流，缠绕向身前的青駃。

“青駃，今日借晨光之力，助你淬炼灵体。”沈砚的声音轻缓如雾，意识沉入与青駃的契约链接中。自那日从密室得知灵舆的奥秘后，他便知晓青駃绝非普通木车，而是一阶灵舆的雏形。只是它沉睡太久，灵智未开，需要阴阳二气的滋养才能觉醒。

青駃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意念，车身微微颤动，木质表面浮现出细密的波纹，如同湖面回应清风。沈砚凝神聚力，将体内调和后的阴阳二气分出大半，顺着契约纽带注入青駃体内。同时，他抬手结出一道引灵印，指尖划破一道细微的阴阳缝隙——那是阴阳两界的薄弱之处，肉眼不可见，却能让阳间的日光精华透过缝隙，精准地落在青駃身上。

日光精华初现时，只是一缕极淡的金芒，如同丝线般穿过缝隙，轻轻落在青駃的车辕上。原本呈深褐色的木质瞬间泛起一层柔光，像是干涸的土地遇上甘霖，贪婪地吸收着这缕阳气。沈砚能清晰地感知到，青駃的灵体在日光精华的滋养下，正发生着微妙的变化，原本沉寂的木脉开始缓缓搏动，如同新生的心脏。

他不敢有丝毫懈怠，继续运转“阴息纳阳诀”，一边牵引宅内的阴气持续注入青駃，中和日光精华的烈阳之力，一边拓宽阴阳缝隙，让更多的日光精华涌入。随着时间推移，那道缝隙逐渐扩大成一道半透明的光带，晨光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将青駃笼罩在一片金色的光晕中。

庭院里的雾气渐渐散去，阳光越来越盛，槐树的影子被拉得越来越短。青駃的吸收速度也越来越快，车身颤动的频率逐渐加快，发出细微的“嗡嗡”声，像是古老的歌谣在低吟。沈砚能感觉到，契约链接中的那股意识正在苏醒，从最初的混沌模糊，慢慢变得清晰起来，如同蒙尘的镜子被缓缓擦拭干净。

忽然，青駃的车身猛地一震，原本模糊的纹路瞬间亮起，如同夜空中的星轨般清晰可见。那些纹路纵横交错，形成一个个古老的符文，与苏清瑶密室卷轴上的灵舆符文隐隐呼应。沈砚心中一动，知道这是青駃的灵体正在蜕变，连忙加大阴气的输出，为它稳固灵基。

日光精华顺着符文的轨迹流淌，在车身上勾勒出金色的线条。原本深褐的木质开始泛出温润的光泽，尤其是那四个小巧的车轮，竟渐渐透出淡淡的金芒，像是被镀上了一层薄金。这金色并非俗艳的鎏金，而是源自灵体深处的灵光，温润内敛，如同金丝楠木在阳光下折射的光华，烁烁可爱。

“就是现在！”沈砚心中默念，将“阴息纳阳诀”运转到极致。体内的阴阳二气如同两条游龙，缠绕着涌入青駃体内，与它吸收的日光精华和宅中阴气交融。三者在青駃体内循环往复，如同小周天运转，不断冲刷着它的灵体，剔除沉睡多年积攒的滞涩之气。

青駃的车身开始膨胀，从巴掌大小渐渐长到半人高，木质纹理愈发细密，水波纹路中夹杂着点点金光，仿佛将日月精华都封存其中。车辕上原本模糊的“青駃”二字变得清晰可辨，字体古朴苍劲，带着一股上古驿站的威严。车轮转动时，不再发出木质摩擦的声响，而是如同清风拂过，悄无声息。

沈砚的意识与青駃的灵智深度绑定，能清晰地感知到它的变化——灵体愈发凝实，感知范围不断扩大，甚至能捕捉到阳间街道上行人的气息。更让他惊喜的是，青駃的意识中浮现出一段清晰的信息，那是一种与生俱来的能力，如同烙印般刻在它的灵核深处。

“阴阳穿梭……”沈砚轻声念出这四个字，眼中闪过一丝异彩。这正是苏清瑶所说的灵舆专属能力，能在阳间闹市短暂穿梭，借助阴阳二气的掩护，不易被凡人或低阶修士察觉。有了这项能力，日后行走阳间，无论是寻找灵舆线索还是躲避灭绝派追杀，都多了一层保障。

就在他心中欣喜之际，异变陡生。

青駃体内突然爆发出一股强烈的意念，如同山洪暴发般顺着契约链接涌入沈砚的意识。那股意念中没有暴戾，只有深沉到极致的执念，以及千年不化的孤独，瞬间将他的意识淹没。

“守护契约者……完成未竟的驿站使命……”

一个古老而沙哑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回荡，不是通过耳朵听闻，而是直接作用于灵魂深处。沈砚的眼前骤然浮现出模糊的画面：连绵的驿道延伸向天际，烽火台在暮色中燃起炊烟，一辆装饰华丽的木车在驿卒的护送下疾驰，车辕上“青駃”二字熠熠生辉。那是上古时期的驿站景象，青駃作为传递军情文书的灵舆，穿梭在山川河流之间，承载着沟通四方的使命 。

画面流转，战火纷飞，驿道被毁，烽火台坍塌，曾经的繁华化为焦土。青駃的灵体被战火重创，陷入沉睡，在地下埋藏了千年。黑暗中，它唯一的执念便是等待契约者的出现，完成那未能送达的文书，延续驿站的使命。千年的等待如同无尽的寒夜，没有光，没有声音，只有无边无际的孤独，如同潮水般将它的灵智包裹。

沈砚瞬间被这股孤独感淹没。他仿佛化作了青駃，被困在黑暗的地下，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等待。时间失去了意义，空间变得狭窄，周围只有冰冷的泥土和死寂的黑暗。他想呐喊，却发不出声音；想移动，却无法动弹。那种深入骨髓的绝望和孤独，比死亡更令人窒息。

“契约者……不要放弃……”古老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无尽的期盼与哀求。

沈砚的意识开始混乱，他分不清自己是谁。他是沈砚，是渡化众生的鬼修？还是青駃，是等待千年的灵舆？脑海中，他的记忆与青駃的执念交织在一起：青溪镇的鬼魂哀嚎，黑煞的凶戾气息，苏清瑶的叮嘱，还有千年黑暗中的等待，未竟的驿站使命……这些画面如同碎片般疯狂旋转，让他的魂魄剧烈震颤。

他体内的阴力开始失控，原本平和的气流变得狂暴，顺着经脉四处冲撞。阴阳缝隙中的日光精华失去了控制，如同烈火般涌入体内，与阴力激烈碰撞，灼烧着他的魂魄。沈砚的嘴角溢出一缕黑色的阴血，双目紧闭，眉头拧成一团，意识在清醒与混沌的边缘挣扎。

“主人！醒醒！快醒醒！”

焦急的呼唤如同穿透迷雾的光，猛地刺入沈砚的意识。他感觉到一只微凉的手抚上他的额头，一股柔和的阳气顺着指尖涌入体内，如同清泉般浇灭了体内的躁动。那股阳气不烈不燥，恰到好处地调和了他体内失衡的阴阳二气，将青駃的执念暂时隔绝在意识之外。

沈砚猛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婉娘担忧的面容。她穿着一身淡青色的衣裙，鬓边的银簪随着急促的呼吸微微晃动，眼中满是焦灼：“主人，您刚才气息大乱，魂魄都快离体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庭院中的景象已经变了模样。原本温和的日光精华变得紊乱，如同金色的乱流在庭院中穿梭，青駃悬浮在半空中，车身的金光忽明忽暗，符文闪烁不定，显然也受到了影响。沈砚深吸一口气，连忙收敛失控的气息，运转“阴息纳阳诀”平复体内的躁动，同时分出意识安抚青駃。

“我没事，是青駃进阶时，它的执念涌入了我的意识。”沈砚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额头上布满了冷汗。刚才那股千年孤独的感觉太过真实，至今仍让他心有余悸，仿佛自己真的在黑暗中等待了千年。

婉娘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青駃，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这灵舆……好像不一样了。”

沈砚点头，目光落在青駃身上。在他清醒的瞬间，青駃的躁动也渐渐平息，悬浮在空中的车身缓缓降落，落在石台上。此时的青駃，早已不是之前那辆不起眼的木车——车身的水波纹路清晰如绘，如同日照江山般恢弘大气，每一道纹路都流淌着淡淡的金光；四个车轮彻底变成了暗金色，转动时流光溢彩，没有丝毫滞涩感；车辕上的“青駃”二字熠熠生辉，散发出古朴而威严的气息。

更重要的是，沈砚能清晰地感觉到，青駃的灵智彻底觉醒了。不再是之前那种模糊的感应，而是如同一个懵懂的孩童，带着好奇与依赖，通过契约链接传递着喜悦的情绪。它似乎也意识到刚才的失控是自己造成的，车身微微倾斜，像是在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