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元嘉之治(2/2)

史评还特别提到,元嘉中期曾有水灾为患,但太祖文帝能够省费减用,开仓放粮赈济灾民,因此国家安然度过了危机。后来到了宋孝武帝刘骏末年,也曾积旱成灾,虽然灾情的严重程度与元嘉时期相似,但救济工作远不及元嘉时期得力,所以虽然灾情不及元嘉时的一半,但死亡人数却成倍增加。

这从侧面反衬出文帝时期救济工作的高效与得力。

然而,盛极而衰,似乎是历史的铁律。文帝刘义隆在其统治的晚年,或许是被“元嘉之治”的辉煌冲昏了头脑,或许是渴望完成父亲刘裕未竟的统一大业,他开始积极筹划北伐,意图收复中原失地。

元嘉二十七年(公元450年),文帝不顾部分大臣的反对,在准备尚不充分的情况下,仓促下令出师北伐。

这场北伐,最终以刘宋军队的惨败告终。宋军“覆师丧旅”,损失惨重。北魏军队趁势反攻,兵锋直抵长江北岸,甚至烧杀掳掠至广陵(今扬州),将广陵一万多户人家掳往北方。徐、豫、青、冀、兖等州的人民惨遭杀戮者无数,千里无烟,一片残破。这场战争,使得宋王朝的财政濒临破产。

为了弥补巨大的军费亏空和战争损失,文帝不得不下令削减百官俸禄的三分之一,并开创性地向民间富有者“借用”资财,规定富民家资满五十万钱、僧尼家资满二十万钱者,须借给政府其四分之一的财产,待战事平息后归还。

这可谓是中国历史上最早出现的“战时公债”了。

尽管财政如此窘迫,文帝仍坚持不向普通人民增加租调,这份坚持,在当时实属难能可贵,也算是他最后的“善政”之一。

元嘉二十七年的惨败,不仅掏空了刘宋的国力,也极大地打击了文帝的精神。两年后,即元嘉三十年(公元453年),心力交瘁的宋文帝刘义隆,竟被他寄予厚望的太子刘劭所弑杀。

随后,文帝第三子刘骏起兵讨伐刘劭,继位为帝,是为宋孝武帝。

孝武帝刘骏继位后,刘宋王朝的政治风气与经济状况便急转直下。此后的继位者,更是一代不如一代,再无刘裕、刘义隆父子那般的雄才大略与施政远见。东晋以来的户调制度,原本规定丁男调布绢各二丈、丝三两、绵八两、禄绢八尺、禄绵三两二分。

但到了孝武帝刘骏时期,竟将户调增至“民户岁输布四匹”,几乎是原先的四倍之多!如此横征暴敛,百姓安得不民穷财尽?曾经繁荣一时的“元嘉之治”,如同落日余晖,迅速被接踵而至的政治黑暗与经济凋敝所吞噬,南朝宋的黄金时代,一去不复返了。。

自魏晋以来,世家大族凭借权势,将山川林泽视为私产,百姓樵采渔猎,都要向他们缴纳重税,甚至被驱打辱骂。刘裕出身寒门,对此深恶痛绝。他下令,凡山泽湖海之利,除法令特别规定者外,均向百姓开放,任民取用。

这道诏令,让无数挣扎在温饱线上的贫苦百姓,多了一条活路。他们可以去山里砍柴,可以去湖中捕鱼,而不必再看豪强的脸色,缴纳高昂的“买路钱”。

“陛下,”户部尚书沈林子轻步走入,躬身行礼,“荆州、雍州两地的租税减免事宜,地方官已具文回报,百姓们无不欢欣鼓舞,称之为‘仁政’。”

刘裕点点头,目光投向窗外远方,仿佛能看到荆楚大地上,百姓们正在田间辛勤劳作,脸上洋溢着希望的光芒。

“朕出身农家,最知稼穑之艰难,赋税之沉重。百姓是国家的根本,只有让他们休养生息,安居乐业,国家才能真正强盛起来。”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沉重,“过去,多少良家子弟,为了躲避繁重的徭役,或自残肢体,或逃亡山林,沦为盗匪,这难道是他们的本意吗?不,是苛政逼迫的!”

想起那些为了逃避冶铁苦役而自伤残废的百姓,刘裕心中便一阵刺痛。那冰冷的铁器,不仅摧残了他们的身体,更碾碎了他们的尊严和生活的希望。

因此,他下令,凡因避重役而自伤残者,一律免除其冶铁劳役,并由地方官府妥善安置,给予必要的救济。

“还有那些吏役和军人,”刘裕继续说道,“十二岁以下,六十岁以上,以及孤幼、单丁,家中有老弱需要扶养者,都应遣散为民。他们为国家效力,已经尽了本分,不能让他们及其家人再受苦。对于那些确实贫困无依的,政府要长期救济,不能让他们冻饿而死。”

沈林子闻言,心中感动不已。自古君王,多视百姓为草芥,视士卒为工具,能如此体恤下情,关怀到每一个个体的,恐怕唯有眼前这位武帝了。“陛下仁德,实乃苍生之福。臣定会督促各地,将陛下的旨意落到实处,绝不敢有丝毫懈怠。”

刘裕微微颔首,目光再次变得坚定:“整顿赋役,减轻民负,非一日之功。朕执政十余年来,虽殚精竭虑,推行了一些措施,但积弊甚深,仍需常抓不懈。朕不要什么虚浮的盛世之名,只求天下百姓能过上安稳日子,有饭吃,有衣穿,有田种,孩子们能读书,老人们能安享天伦。”

他站起身,走到殿外的廊下,望着宫墙外那片广阔的天地。长江流域,这片被战火蹂躏多年的土地,因为他的一系列举措,正逐渐恢复生机。

农业生产慢慢恢复,商业活动日益活跃,人口也开始缓慢增长。这良好的经济基础,不仅仅是为了让百姓过上好日子,更是为了国家的长治久安,为了他心中那个尚未完全实现的梦想——统一中原,恢复汉家故土。

“传朕旨意,”刘裕的声音在庭院中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自今往后,中央各部门,乃至地方州县,凡有征调,必须严格依照律法,不得擅自增加分毫。如有违者,以欺君罔上、虐害百姓论罪!”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刘裕知道,他所做的这一切,是在为刘宋王朝的长治久安,为长江流域乃至整个南方的经济发展,奠定一块坚实的基石。

他或许没有留下多少华丽的辞藻,但他用一道道切切实实的利民政策,践行着一个“好皇帝”的承诺,也为南朝宋的经济思想,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那就是“藏富于民,与民休息”。

在他的治理下,南朝宋初期的经济,如同初春解冻的河流,开始缓缓复苏,流淌向充满希望的未来。

刘裕轻徭薄赋、关注民生的经济思想,也如同种子一般,播撒在这片饱经沧桑的土地上,等待着生根发芽,开花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