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汉代铜铁业(2/2)

其三为酒器,包括盛酒的铜壶、铜钟、铜缶,以及饮酒用的铜爵、铜觚(虽已不盛行,但仍有铸造);

其四为烹饪器,像煮饭的铜釜、熬汤的铜铫、煮肉的铜镬,乃至温酒的铜铑;

其五为乐器,宗庙祭祀、宫廷雅乐不可或缺的铜钟、铜铎、铜铃,甚至还有铜鼓,不过那多是南方边地所贡;

其六为农具,老工匠们提及,如今田间多已用铁,但尚方偶尔也会应农官之请,铸造一些“大宫锄”,用铜铸造,更为耐用,多为王室籍田或示范所用;

其七为虎符,这可是军国重器,一分为二,右半在君,左半在将或郡守,调兵遣将,合符为信,有给诸侯王的,也有给郡守的,形制略有差异;

其八则为其他,包罗甚广,如士民皆用的铜镜,腰间束带的铜带钩,市场交易不可或缺的度量衡器——铜尺、铜量、铜权,战场上杀敌的铜剑、铜戈(虽已渐为铁器取代,但仍有使用),以及各级官府往来文书所用的铜玺印等等。

“除了官府铸造,民间是否也可铸铜?”戴圣问道。

老工匠笑道:“自然是有的。寻常百姓家用的铜镜、铜带钩,乃至一些小型的生活用具,多为民间作坊所铸。只是他们用料、工艺,皆不及官府精工罢了。”

戴圣又想起一事,问道:“那市场上所用的度量衡器,如铜斗、铜升、铜秤砣,是否也由尚方或考工铸造?”老工匠点头道:“正是。每逢新帝即位或改元,必重校天下度量衡,由考工令主持铸造标准器,分发郡国。民间所用铜权、铜量,虽可自行仿制,但必须合于官式,否则便是“私作奸巧”,律令严惩不贷。每逢校准之年,四方工匠汇聚京师,观摩考工铸造标准器,以正法度。市井之中,商贾交易,皆以官式铜权为凭,寸铢必较而不生争端。戴圣凝视案上铜升,见其铭文清晰,刻度精准,不禁感叹:一器之微,关乎天下信义。官铸之器,非止精良,更在立信于民。

“非也非也,”一位管事模样的官吏恰好路过,闻言答道,“度量衡关乎国计民生,统一法度,乃由大司农主管铸造颁发。新器铸成,需送各大城市首长,由他们组织检定,校准无误,方可颁发使用。尚方令只管宫内用度,不敢僭越。”

离开尚方令工坊,戴圣又转道前往城西专门铸造铁器的工坊。与铜器工坊相比,这里的景象更为粗犷。熔炉同样高耸,风箱声震耳欲聋,但炼出的铁水颜色更深,近乎黑褐色。

一位铁匠告诉戴圣:“汉代铸造铁器之法,与战国时大同小异,仍是块炼法与范铸法为主。”但他随即自豪地拍了拍身旁一把寒光闪闪的铁犁铧,“然,我大汉使用铁器的范围,可比战国时广泛多了!”

戴圣看到,工坊内外,堆积如山的铁制农具:犁铧、锄头、镰刀、锸……样式繁多,规格统一。“如今田间地头,春种秋收,何处离得开这铁家伙?”铁匠拿起一把沉重的铁斧,“其次便是兵器,环首刀、铁剑、铁戟,甲胄的甲片,也多是铁制。至于日常用具,铁锅、铁剪、铁釜,亦是寻常可见。”

他顿了顿,又道:“听闻南方新近平定,那里的工坊正在赶造更多铁器。进入东汉以来,这铁器的使用,怕是还要更广,寻常百姓家,也能渐渐用得起了!”

戴圣站在铁器工坊外,望着长安城的方向,心中感慨万千。这铜与铁,看似冰冷的金属,却承载着一个王朝的经济命脉与民生福祉。从尚方令工坊中精美绝伦的建昭宫鼎,到田间农夫手中粗糙却耐用的铁犁;从象征权力的虎符,到市井交易的铜权……这范金合土的技艺,这对铜铁资源的掌控与运用,正是大汉强盛国力的一个缩影。

少府、太仆(戴圣想起档案中记载,东汉时部分铸造或转归太仆主持)、大司农,蜀郡、广汉郡工官,官府与民间,铜与铁,交织成一幅波澜壮阔的汉代手工业图景。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简牍,上面密密麻麻记满了今日的见闻,这些,都将是《汉书·食货志》续篇中不可或缺的生动注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