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1章 架空(二)(1/2)

“宁远号”旗舰,严世宽专属舱房内。

厚重的柚木舱门紧闭,隔绝了外面海风的咸腥与士兵的喧哗。

桌上摆着几碟腌鱼和酱菜,一壶温热的黄酒,但严世宽拿着银箸的手却迟迟未动,眉头紧锁,心事重重。

对面坐着的副使贾铭,拈着山羊胡,同样愁云满面:“严公,这……这僵局何时是个头啊?

各船的粮官又来催了,再这么下去,别说汤都人,咱们自己人都要先乱了!

商贾们怨气冲天,说船上憋得人发疯……兵卒们也日日聒噪,长此以往,恐生哗变啊!”

船队的粮食坚持了两个月所剩无几,都需要将随行的商人队伍的粮食一并集中统筹进行配给。

此举不但让商人怨声载道,兵卒也多有不满,吃饱和吃不饱,人的心态会转变很大。

还有,汤都国王同样派兵控制了港口,不许官船队中任何一人上岸,就只能“宅”在船上,船上空间狭小,说把人憋疯,并不算夸张。

想到此,严世宽脸色更加阴沉。

他“啪”一声将银箸重重拍在桌上,黄酒被震得微漾:“哼!哗变?我看谁敢!一群莽夫!

若非康大运处处掣肘,那蛮王岂敢如此嚣张?

早该让沈指挥带兵上岸,拿几颗蛮子的头颅祭旗,看那马卡帕加尔还敢不敢紧闭城门!”

贾铭连忙压低声音:“严公慎言!康大运那边……他毕竟也是正使,手握陛下节钺的一半……”

严世宽仿佛被刺中了痛处,怨毒难抑,声音陡然拔高:“正使?!

若不是他康大运,若不是那个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钻出来的梁村姑,你我何至于落到如此田地?!”

严世宽猛灌了一口酒,冰冷酒液都浇不灭他心头的邪火:

“贾铭,你可知我严家三代在京畿苦心经营,耗费多少金银心血,才让我攀上户部侍郎之位?

京城是什么地方?一个萝卜一个坑!

多少人盯着你屁股底下这点位置!

我这一走,便是经年累月,将有多少人趁机钻营?多少关系就此疏远?

万一……万一我这把老骨头折在这茫茫大洋之上……”

他眼中闪过一丝恐惧:“我严家辛苦积攒的基业,顷刻间便烟消云散!这一切,都是拜谁所赐?!”

贾铭深以为然,颇有“同病相怜”的意味,附和道:“严公所言极是!全是那康大运!

若非他科考之时哗众取宠,炮制什么‘论市舶与海防相济疏’,大谈什么‘以商养武’、‘互通有无、货畅其流’,以蛊惑君心;朝廷早已施行海禁!

哪还有后来梁撞撞那贱婢兴风作浪的机会?

又怎会有她被五国争相册封、引动陛下亲封她为大长公主的荒唐事?!

也更不会有此番劳民伤财、祸及你我的‘宣威四海、巡狩西洋’!”

果然是同道中人,贾铭的话让严世宽颇以为然。

算计和怨毒在眼中闪烁,严世宽道:“不错!怎可开海?!

开海就是断了朝中诸位相公的财路!断了朝廷对海利的绝对掌控!”

他凑近贾铭,声音压得更低,如同毒蛇吐信:“你我都清楚,中枢诸公为何支持海禁?

唯有禁海,方能将海外珍奇、巨额商利尽数收归于朝贡抽分之手!

唯有禁海,方能压制沿海豪商巨贾,使其无法坐大,威胁中枢!

唯有禁海,才能将这滚滚财源,牢牢捏在皇权与依附皇权的权贵手中,这,才是国本安稳之道!

康大运那套‘货畅其流’,让那些泥腿子海商都发了财,朝廷的抽分还能收上来多少?

地方有了钱,还会把中枢放在眼里吗?他这是在掘朝廷的根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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