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章 故人新谋（一）（1/2）

船队终于抵达倭国近海。

康大运的使团船队打出旗号，浩浩荡荡驶向天皇所在的京都御所方向，执行正式的质问与交涉使命。

梁撞撞的“云槎优选”则如滴水入海，悄无声息地拐进了平户津一处僻静的海湾。

三年光阴流转，平户津这个游离于官方之外的灰色港口，似乎被时间凝固又扭曲。

单薄的栈桥依旧吱呀作响，简陋的棚屋歪歪斜斜，比三年前更显破败。

空气中弥漫着劣质脂粉、汗水、廉价米酒混合起来的、难以言喻的颓靡气息。

码头边，穿着艳俗和服、妆容粗糙的站街女郎搔首弄姿，眼神空洞而麻木；

更多是衣衫褴褛、脚踏破旧硬底人字拖（木屐）、腰间挂着破刀的浪人。

他们或蹲或躺，眼神警惕又涣散，如同徘徊在废墟上的鬣狗，靠着码头一点点残存的“热闹”苟延残喘。

身边没有康大运陪着，梁撞撞懒得在这里停留，更不想再品尝当年是新起、如今被海风吹得很破旧的兰灯屋的餐食，直接租了车马走了。

安国寺的钟声穿透山岚，悠远沉静，如同浑浊世界中的一道清泉。

梁撞撞在山门前下马，独自拾级而上。

石阶被岁月和脚步打磨得光滑，两旁古木森森，山风拂过林梢，送来草木特有的清冽气息，终于将海港的污浊彻底涤荡干净。

禅房内，十三岁的一休宗纯正在临摹经文。

少年身量拔高了不少，骨架初显，虽穿着宽大的灰色僧袍，亦能看出几分挺拔的轮廓。

看到梁撞撞，他起身相迎，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化为平静的喜悦：“梁施主，久违了。”

果真是长大了啊。

看着一休那锃亮的脑门、和初见棱角的腮帮子，还有快与自己一般高的个头，梁撞撞不禁有些感慨。

这个年纪的男孩子，颜值变化开始显着。

一休的眼睛看起来比过去好像小了些，薄薄的单眼皮遮盖住一部分黑眼球，有些阴郁的样子，当年那偶尔露出的懵懂再也看不到。

颧骨也鼓起来了些，显得比同龄孩子成熟——让梁撞撞觉得，比当年更像个小老头儿。

尤其那八点二十的眉毛，更为浓密，而且好像角度也有些改变——快到七点二十五了。

“哟，三年没见，个儿长高了不少！”梁撞撞自来熟地说道，还拍了拍一休肩膀，毫不客气地坐下了。

一休见怪不怪，也跟着坐下来，取过一只洁净的青瓷杯，为她斟上碧绿茶汤：“新沏的茶，梁施主请。”

“小和尚，你的大昭话说得很地道！”梁撞撞夸赞了句。

一休微微垂眸，声音平稳无波：“师父说，天朝文德，化被万方，多学有益。”

哟，瞧这答得，滴水不漏，礼貌周全，却透着股疏离。

生分了呀。

梁撞撞往门口处看看，又往窗口处看看——果然，糊着白纸的格子窗窗口，有道细细的黑色线条——监视就监视，大大方方的多好？

非要藏着掖着，那你倒是藏住了呀，那么宽松的黑色武士直垂，都让人看见了！

用脚后跟都能猜到，是新佑卫门在那里。

梁撞撞看看一休，心里有些同情——天天被人看着，能不阴郁才怪。

既然这么喜欢偷听，那就别怪本公主……咳，本施主不客气了！

虽然梁撞撞很吃新佑卫门的颜，可并不影响她要吓他个半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