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秋闱(1/2)

七月末的漳州城蒸腾着桂香与热望。

康大运一袭青衿立于云舸书院门前,身边是整装待发的书童松墨与砚涛。

两个从南景县灾民中挑出的痛失家人、充作书童的半大少年背着沉甸甸的书箱,眼神里既有初次远行的雀跃,亦有不辱使命的郑重。

院门外,已有七八位同样身着襕衫的漳州学子翘首以盼,见康大运出来,纷纷拱手热络招呼:

“康兄!此去省城,一路还请多多照拂!”

“是啊康案首,跟着您这福星,咱们心里也踏实!”

更有甚者,话里话外透着机锋:“康兄家学深厚,商路通达,此番乡试必是手到擒来;日后若同榜题名,朝中也好互为奥援不是?”

康大运面色沉静,一一还礼:“诸位同窗言重了,同乡同赴秋闱,自当互相扶持。路途遥远,诸位需谨记以课业为重。”

他目光扫过几张写满算计的脸,心中了然。

这些“同伴”,既有真心仰慕学问的,更多是冲着康家财力与“漳州首富”名头,想蹭些方便。

其中尤以泉州籍的郑文显与莆田籍的吴茂才最为热切精明,二人学问平平,却深谙攀附钻营之道。

陆路迢迢,驿站连绵。

康家的银钱开路,松墨、砚涛的打点得力,行程自是顺畅安稳。

沿途不乏康氏族人窥伺的目光,然终究远远辍着不敢上前。

一则盘缠耗费巨大,二则梁撞撞这个“煞星”依旧跟着,康家那些欺软怕硬的族人早已胆寒,只敢在阴暗处咬牙切齿。

谢砚舟在市舶司衙内静坐如石。

院试作梗虽侥幸未露马脚,却已触怒学政,乡试森严,无数双眼睛盯着,他再不敢妄动。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谢砚舟只能阴郁地诅咒:“康大运,且容你得意一时!秋闱之后,自有分晓!”

福州城垣巍峨在望,由康氏商号得力掌柜提前打理的院落早已洒扫洁净,备好热汤饭食。

更令康大运心中一暖的是,梁撞撞遣“云槎号”海路运抵的苏禄香料、吕宋胡椒、玳瑁珍玩等物,已在福州商号库房堆积如山。

掌柜眉飞色舞地禀报:“公子,这批南洋货一到,立刻被几家大商行预订一空,这些奇香异货,价比黄金,咱们商号这回名声更响了!”

……

贡院森严,铜钉朱门在沉重的吱呀声中洞开。

策论的题目赫然悬于明伦堂前——《论海禁之利与弊》。

堂内瞬间一片低哗!

但凡家里有消息渠道的考生都知道,这可是朝堂之上争执不休的敏感议题!

有人面露难色,有人奋笔疾书。

康大运静坐号舍,蒸腾的暑气与劣质油墨味萦绕不去,心却沉入一片浩瀚的蔚蓝。

他提笔,墨落素笺:

“尝闻海者,通有无之坦途,聚货殖之渊薮。管子云:‘利出一孔者,其国无敌。’禁海之策,看似杜奸宄于未萌,实乃自缚手足,绝生民亿万之利源!”

他笔锋如凿,剖析层层弊端:

“沿海渔盐之民失其生计,必生祸乱;

朝廷税课匮竭,水师武备弛废;

番邦珍宝不得入,中土物产不得出,徒令走私横行,奸商与倭寇勾结,海疆糜烂日甚。”

字字句句,皆是梁撞撞搏击风浪换来的真知灼见,凝结着她《海客吟》中的苍茫气象:

“一帆风雨路三千,货殖浮沉浪底天。番舶珠犀争水市,蛮商胡语杂潮烟……”

他写下诗中描绘的贸易盛景,更痛陈如若海禁则将“已抛乡井量沙漏,却赌生涯卜贝钱”的沿海流民惨状。

笔锋最后如利剑出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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