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未竟交响诗（1/2）

“湖心”的存在，那由纯粹悲伤旋律构成的庞大实体，如同一个沉睡的宇宙，每一次无声的“呼吸”都牵动着整个维度的哀恸。祂仅仅是存在于此，那浩瀚无边的悲伤就几乎要压垮所有人的心智。林茜配置的宁神药剂早已耗尽，雷烈紧握战斧的手指因用力而发白，并非为了战斗，而是为了对抗那想要跪地哭泣的冲动。小雅脸色惨白如纸，身体微微颤抖，若非键仙及时伸出机械触手扶住她，恐怕已经软倒在地。即便是键仙，其vr头盔上的数据流也变得异常紊乱，仿佛逻辑核心都在悲歌中颤抖。

唯有何岳。

他站在队伍最前方，身形依旧有些单薄虚弱，但在那无边悲伤的浪潮中，却如礁石般屹立。他额心的火焰烙印灼灼生辉，散发出温暖而坚定的金色光晕，将笼罩而来的灰白雾霭与刺骨寒意稍稍驱散。他手中紧握的【概念碎片·反抗】不再仅仅是悸动，而是发出了清晰、有力的嗡鸣，如同沉眠的心脏被重新注入了活力！碎片表面那些蛛网般的裂纹中，甚至开始流淌出细微的、如同熔金般的光芒！

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在庞大实体心口处那一点倔强闪烁的金光上。那金光与他的碎片遥相呼应，频率完全一致！那不仅仅是同源，那感觉…就像是失散的另一半！

“祂…就是这片悲伤的源头…”林茜的声音带着压抑的哽咽，既是受环境影响，也是出于一种本能的悲悯，“但祂心口那点光…”

“是‘反抗’…”何岳的声音低沉而肯定，他能感受到那点金光中蕴含的、与他的碎片如出一辙的不屈意志，只是它被无边无际的悲伤层层包裹、压制，如同被冰封的火种，“…是未被完全磨灭的…‘希望’？或者…是另一种形式的‘反抗’？”

就在这时，那庞大的实体似乎被何岳手中碎片的强烈共鸣与他额心的意志烙印所触动。构成祂身躯的悲伤旋律流速微微加快，那宏大而古老的挽歌中，似乎混入了一丝…微不可查的、疑惑的颤音。

紧接着，并未见其开口，一个空灵、疲惫，却又比之前小雅听到的更加清晰、更加接近本源的声音，直接响彻在每个人的意识深处，带着抚过万古尘埃的沧桑：

“…承载着…反抗余烬的…灵魂…”

“…以及…悲伤信标的…持有者…”

“…你们…为何…踏入…这永恒的…安魂曲？”

这一次，不再是简单的情绪投射，而是明确的交流！

何岳深吸一口气，强忍着灵魂层面传来的沉重压力，凝聚起全部的意志回应：“我们为追寻共鸣而来！为理解这悲伤背后的真相而来！你心口的光芒，与我手中的碎片同源！它是什么？你…又是什么存在？”

那声音沉默了片刻，仿佛在回忆，在组织跨越了漫长孤寂岁月的语言。周围的雾气随着祂的沉默而缓缓流转，挽歌的调式也变得更加低沉、缓慢。

“…我…曾是‘万音之母’…‘旋律’与‘情感’的具象…是无数文明…用以铭记…欢乐与哀悼的…共鸣体…”

声音中带着一种追忆往昔辉煌的飘渺，但随即被更深的悲伤淹没。

“…直至…‘终焉的静默’…降临…”

“…它并非毁灭…而是…‘遗忘’…是情感的…剥离…是旋律的…终结…”

“…我所连接…所承载的…无数世界的…歌声…欢笑…爱恋…尽数…化为…虚无…”

“…唯有…最深沉…最执拗的…悲伤…得以…残存…凝聚…于此…”

“…我…便成了…这‘雾霭悲歌’…这未竟的…安魂曲…”

“终焉的静默”…情感剥离…旋律终结…

这些词汇让何岳等人心中巨震！这与他们了解的“终焉”表现形式不同，但本质似乎相通，都是对“存在”某一面的否定与抹除！

“…那…你心口的光芒？”何岳追问，他能感觉到，那是关键。

“…那是…我最后的…‘不甘’…”

声音带着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波动。

“…是面对‘静默’时…未能奏响的…最终乐章…”

“…是拒绝被彻底‘遗忘’的…挣扎…”

“…我将它…封存于此…以全部的悲伤…守护这…最后的…‘反抗’…”

“…但它…太微弱了…无法驱散…这永恒的…悲歌…”

原来如此！这金光，并非外物，而是这“万音之母”自身在面临终结时，凝聚出的最后一丝反抗意志！是与何岳的【概念碎片·反抗】本质相同的存在！只是祂的反抗，最终被无尽的悲伤淹没、封存，化为了守护这最后火种的壁垒。

“我们可以帮你！”小雅忍不住开口，她的眼中噙满泪水，既是受到感染，也是出于纯粹的同情，“何岳哥的碎片可以…”

她的话未说完，那庞大的实体却传来一股柔和但坚决的意念。

“…不…”

“…年轻的…灵魂…”

“…这片悲伤…是我存在的…证明…是我所承载的…所有逝去情感的…墓志铭…”

“…若驱散悲伤…便是对它们的…第二次…遗忘…”

“…我…不能…”

众人愕然。祂拒绝被“治愈”？祂选择与这悲伤共存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