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深渊回廊与喧哗低语（2/2）
何岳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离那面扭曲蠕动的油腻墙壁越来越近，甚至能闻到上面传来的、如同陈年油垢混合着腐肉的恶心气味。墙壁上那些由污渍褶皱形成的“嘴巴”张合得更快了，发出“啪嗒啪嗒”的粘稠声响，透出一股令人心悸的贪婪和渴望。
“完了完了完了！要栽了！要变成这破墙的装饰品了！说不定明天墙上就能多一张老子惊恐帅气的脸！”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但与此同时，一种极度的不甘和愤怒也猛地窜起！
“操你大爷！想吃了老子？没那么容易！”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恐惧。就在他后背即将贴上那令人作呕的墙面的瞬间，他猛地将手中那根边缘锋利的木片狠狠向后刺去！同时腰腹用力，竭力拧转身体，试图避开正面撞击！
噗嗤！
木片似乎刺入了什么柔软油腻的东西，阻力很大，但确实扎进去了！
紧接着——
“嗷——！！！”
一声绝非人类能发出的、极其尖锐痛苦的嘶嚎，猛地从他被刺中的那片墙壁里爆发出来！那声音撕心裂肺，充满了实质性的痛苦，震得整个走廊仿佛都抖了一下！
周围原本充满诱惑和恶意的窃窃私语声和“你想出去吗”的问话，像是被掐断了信号的收音机，瞬间戛然而止！
何岳只觉得后背撞上的触感不再是预想中的柔软吞噬，而像是撞在了一块突然变得硬邦邦的、还在剧烈颤抖的橡胶上，然后被猛地弹了开来！
他踉跄着向前扑了好几步，才勉强稳住身形，没有彻底摔倒。
惊魂未定地回头看去。
只见被他木片刺中的那片墙壁，那块原本凸出的“人脸”绒布，此刻正剧烈地抽搐、收缩！暗黄色、粘稠的、散发着恶臭的液体从木片刺入的地方缓缓渗了出来。周围的其他“嘴巴”和污渍仿佛也受到了惊吓，纷纷缩了回去，墙壁暂时恢复了那种“相对”平静的、只是油腻肮脏的绒布状态。
那根木片还插在上面，微微颤动着。
“嘶……”何岳倒抽一口凉气，不是吓的，是疼的。刚才用力过猛，又在地上擦了一下，手心火辣辣的疼。
但更多的是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和……莫名的爽快？
“嘿……嘿嘿……原来你们这破墙也知道疼啊？”他喘着粗气，看着那抽搐的墙壁，忍不住咧嘴笑了起来，尽管笑容因为后怕而有些扭曲，“不是挺狂吗？不是要吃吗？来啊！互相伤害啊！老子给你做个穿刺手术！”
墙壁里的东西似乎被他的挑衅激怒了，但又因为受伤而不敢再轻易冒头，只是发出一阵阵压抑的、饱含痛苦的呜咽声。
其他区域的低语声又渐渐响起，但似乎暂时收敛了许多，少了几分直接的恶意，多了几分警惕和观望。
何岳喘匀了气，小心翼翼地靠近，握住木片柄，用力一拔！
噗嗤！
又是一声轻微的撕裂声，伴随着一声压抑的痛哼。木片被拔了出来，尖端沾满了粘稠恶心的黄黑色液体。
墙壁上的那个“伤口”迅速收缩、弥合，很快只剩下一个深色的印记，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恢复力还挺强。”何岳嘀咕一句，嫌弃地在相对干净的墙面上擦了擦木片尖端的污物，虽然这墙也没干净到哪去，然后紧紧攥住这把“饱饮敌血”的武器，安全感稍微回升了一丢丢。
经过这么一闹，他再也不敢大意。目光扫过墙上的规则木牌，重点记住了第二条【不要回答任何问题】和第四条【数清楚你的脚步，第十二步总是比较滑。】
刚才差点中招的就是第二条的“问题”和疑似第四条提到的“滑”？
他低头看向脚下刚才滑倒的地方。那团从壁灯“海草”里掉下来的黑泥似乎不见了，融化消失了？还是被地板吸收了？只留下一点点不易察觉的湿痕。
“第十二步滑……”何岳心里默念，决定试试。他深吸一口气，开始小心翼翼地向前迈步，同时心中默数。
“一、二、三……”
他走得极其小心，每一步都先用手里的木片探一下地面，确认结实平整才踩下去。两侧墙壁的低语声依旧，但因为他刚才的“凶悍”表现，暂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只是默默地“注视”着这个带刺的荧光点心。
“……十、十一、十二！”
数到第十二步时，他格外谨慎，木片仔细地戳了戳前方的地面。
咔哒。
木片似乎碰到了一个微微活动的、类似小滚珠的东西？
他轻轻一拨，一颗小小的、像是某种植物干枯种子核的东西被拨到了一边。
“……靠，真阴险！”何岳暗骂一句。如果没有提前预警，第十二步踩上这颗“滚珠”，绝对会再次滑倒！而在这个环境下，摔倒很可能就意味着万劫不复！
他小心地绕开那个小陷阱，继续前进，心中对那规则木牌的信任度提升了一点。虽然谜语人，但似乎真的有用。
又往前走了一段距离，走廊似乎到了尽头。
前方出现了一个向右的直角转弯。
而在转弯处的墙角，似乎堆放着一些东西。
借着自身散发的微弱绿光，何岳勉强看清，那好像是一堆……破烂的玩偶？
各种动物造型的毛绒玩偶，但都异常破旧脏污，缺眼睛少耳朵，棉花外露，上面沾满了不明的深色污渍，散发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灰尘、霉味和……一丝丝血腥气的味道。
它们被随意地、堆积如山地扔在墙角，几乎堵住了小半边通道。
何岳的心立刻提了起来。在这种地方出现玩偶，用脚趾头想都知道绝逼不是用来卖萌的！
规则里没提这个，怎么办？绕过去？还是原路返回？可后面也没路啊。
他握紧木片，屏住呼吸，试图从玩偶堆和墙壁之间的缝隙挤过去。
就在他靠近到一定距离时——
咔哒哒……
那堆静止不动的破烂玩偶，突然集体、极其轻微地抖动了一下！
何岳猛地停住脚步，全身肌肉绷紧。
玩偶堆最上面的一个，是一只眼睛只剩黑洞、嘴角却被线缝出一个诡异上扬弧度的泰迪熊。它那纽扣做的独眼，在何岳的绿光下，似乎反射出一点冰冷的光泽，正“盯”着他。
然后，一个尖细、扭曲、仿佛童声却带着浓浓恶意的声音，突兀地在死寂的走廊里响起，来源正是那只泰迪熊：
“哥哥……一起来玩呀……”
“我们……缺一个人……玩捉迷藏……”
何岳头皮一炸，规则二瞬间在脑中报警：【不要回答任何问题！】这虽然不是直接提问，但显然是诱惑！
他紧闭着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同时缓缓后退，试图远离这堆邪门的东西。
见他不回答，那只泰迪熊的脑袋僵硬地转动了一下，发出“嘎吱嘎吱”的摩擦声。它旁边一只耳朵撕裂的兔子玩偶也突然张开了嘴，里面塞满了黑色的棉花，发出同样尖细扭曲的声音：
“为什么不说话呀……”
“不乖的孩子……要受到惩罚哦……”
“留下来……陪我们吧……”
话音落下，那堆积如山的玩偶开始剧烈地抖动起来！仿佛有什么东西要在下面破土而出！
紧接着，从玩偶堆的深处，猛地伸出十几只、几十只……各种材质的、破旧残缺的玩偶手臂！它们疯狂地舞动着，朝着何岳的方向抓挠，仿佛要将他拖入玩偶堆中！
与此同时，整个玩偶山开始向前倾斜，倒塌！如同一个由破布和棉花组成的浪潮，要将他淹没！
“我日！”何岳怪叫一声，再也顾不得会不会惊动墙壁里的东西，转身就跑！
但他刚跑出两步，就猛地想起规则四！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踩到第几步了！万一下一步就是第十二步的“滑”呢？！
前有玩偶浪潮，后有未知陷阱，两侧是油腻的吃人墙壁！
绝境！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何岳的目光猛地瞥到了旁边墙壁上那个塞满“海草”的破壁灯！
规则三：【灯光指引方向，但小心灯下的影子。】
灯光？！这里哪有光？！除了他自己这个人形荧光棒！
等等……光？
他猛地看向自己散发着幽幽绿光的身体！
这算不算“光”？
指引方向？怎么指引？影子？小心影子？
玩偶的浪潮已经扑到他的脚后跟，几只冰冷的、塑料材质的玩偶手已经抓住了他的裤腿！
没时间犹豫了！
死马当活马医！
何岳猛地向旁边一跃，将自己的后背紧紧贴在了那油腻的墙壁上——赌它们刚才吃了亏暂时不敢动——然后努力地、最大限度地激发自身那点可怜的绿光，照向那堆汹涌而来的玩偶！
他不知道自己想干嘛，或许是希望这光能像圣光一样驱邪？
然而，奇迹并没有发生。绿光照在玩偶上，它们毫无反应，依旧疯狂扑来。
但是！
就在绿光照向玩偶的瞬间，何岳惊恐地发现，在玩偶堆扑来的路径上，也就是自己刚才站立位置稍后一点的地面上——在绿光的照射下——赫然出现了几个扭曲、晃动、如同水草般摇摆的……
影子！
不是玩偶的影子！也不是墙壁的影子！
而是几个模糊的、人形的、仿佛被吊在半空挣扎般的诡异影子！它们就在那片空地上摇曳，而疯狂的玩偶浪潮，正正地朝着那片影子的区域扑去！
规则三：【小心灯下的影子】！
何岳瞬间明白了！不是灯光指引方向，而是灯光能照出隐藏的危险——那些影子！而“指引方向”的意思是，告诉你哪里不能走！
“操！”他大叫一声，也顾不上会不会滑倒了，用尽平生力气向旁边没有影子的区域扑去！
哗啦啦！
玩偶的浪潮汹涌而过，瞬间吞没了他刚才站立以及后方那片区域。
令人牙酸的撕裂声、咀嚼声、还有玩偶们满足的尖笑声从浪潮中传来！
何岳扑倒在地，狼狈地滚了好几圈，躲开了玩偶浪潮的主要扑击范围。他惊骇地回头，只见那些玩偶正在疯狂地撕扯、吞噬着那片空地上的“影子”？那些扭曲的人影在玩偶的撕扯下仿佛真的有实体般发出无声的惨叫，然后逐渐消散。
而吞噬了影子的玩偶们，似乎变得更加“鲜活”了，身上的污渍仿佛都亮了一些。
何岳看得冷汗直流。如果他刚才还站在原地，或者向后逃跑，此刻被撕碎吞噬的，就是他了！
这鬼走廊，步步杀机！不仅有看得见的危险，还有看不见的、需要灯光才能发现的陷阱！
玩偶们吞噬完影子，似乎心满意足，又慢吞吞地、蠕动着堆回了墙角，重新变回那堆看似无害的破烂，只有那只独眼泰迪熊，依旧用那冰冷的纽扣眼“盯”着何岳，嘴角的缝合笑容越发诡异。
何岳喘着粗气，从地上爬起来，不敢再多看那堆玩偶一眼，也顾不上检查伤势，连滚带爬地冲过了拐角。
拐过弯，眼前的景象让他微微一愣。
走廊还在向前延伸，但两侧的墙壁不再是那种油腻的绒布，而是变成了老宅常见的、斑驳的木板墙。虽然同样老旧腐朽，但至少看起来“正常”多了。
那些无处不在的窃窃私语声也似乎被隔绝在了拐角之后，这里变得相对安静，只有他自己的心跳和喘息。
但这里的空气更加阴冷，温度明显下降了好几度。
而且，在走廊的右侧，出现了一扇门。
一扇非常突兀的、崭新的、漆皮光滑的……
鲜红色的门。
何岳的脚步瞬间钉在了原地，血液都快冻僵了。
规则五：【如果看到一扇红色的门，记住，那只是幻觉。重复，那是幻觉。无论如何，不要进去。】
那扇门就那么安静地立在那里，颜色鲜艳得与周围腐朽的环境格格不入，仿佛刚刚用鲜血重新粉刷过一遍，散发着一种不祥的、诱人的光泽。
门把手是金色的，闪闪发光。
它像是在无声地邀请。
何岳咽了口唾沫，喉咙干得发痛。
幻觉？
这他妈摸起来都有实感了吧？！
他死死盯着那扇红门，心脏狂跳。
进去？还是无视它继续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