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红门幻境与午夜钟鸣(2/2)

只有额头上尚未干涸的血迹、被吸力拉扯得生疼的胳膊、以及翻起指甲火辣辣疼痛的手指,在提醒何岳刚才的经历有多么“真实”。

当——!!!

第三声钟鸣传来,悠远回荡,然后渐渐平息。

走廊重新恢复了之前的死寂和阴冷。

何岳瘫坐在地上,靠着冰冷的木板墙,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浑身都在不受控制地发抖。

差一点……就差一点他就没了!

规则五是对的!那红门果然是他妈的天坑!而且还是物理精神双重攻击的天坑!

这鬼地方的“幻觉”居然还带物理吸力的?!这合理吗?!

还有那钟声……是哪来的?

他猛地想起房间里的那个老式挂钟,以及规则七:【时钟的指针走向错误时,相信它。】

刚才那钟声……是那个钟发出的吗?它又“错误”了?这次是直接报时?这钟声是在帮他?还是无差别攻击?

无数疑问涌入脑海,但他现在没力气去细想。

劫后余生的虚弱感包裹着他。他检查了一下自己的手,伤口不深,但疼得钻心。他撕下自己衣服下摆还算干净的一条布,笨拙地缠绕在手上止血。

做完这一切,他才撑着发软的双腿,重新站起来。

他警惕地看了一眼那扇已经变得普通的灰褐色木门,绕开它,继续沿着走廊向前。

经过红门事件后,他变得更加谨慎,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走廊似乎变得漫长起来,两旁的木板墙单调地重复着。

走了不知道多久,前方似乎再次出现了变化。

在走廊的尽头,隐约可见一个更加开阔的空间。而且,那里似乎有……光?

不是他自身散发的绿光,而是另一种……稳定的、昏黄色的、类似于烛火的光芒。

同时,一股淡淡的、熟悉的霉味和灰尘味再次取代了之前红门带来的甜腻腐臭。

快要走出走廊了?

何岳心中一动,加快了些脚步,但依旧保持警惕。

越来越近。

他终于看清,走廊的尽头连接着一个不大的方形门厅。门厅中央,悬挂着一盏古老、用金属链条吊着的煤油灯样式的水晶吊灯,虽然大部分水晶都破损或蒙着厚厚灰尘,但正是它散发着昏黄的光芒,勉强照亮了这个小小的空间。

吊灯下方,摆放着一把看起来……相对完好的高背扶手椅。

椅子上,似乎坐着一个人?

何岳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他立刻停下脚步,紧握木片,躲回走廊口的阴影里,小心翼翼地探头观察。

那个人背对着他,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看背影,似乎是个穿着老旧款式衣服的男人,头发稀疏花白。

是活人?还是……又一个“东西”?

就在何岳犹豫着是出声询问还是悄悄绕过去时——

那个坐在椅子上的背影,忽然发出了一阵极其轻微、仿佛卡着痰的、苍老的笑声。

“呵……呵呵……”

“新的……又来了一个……”

“看来……‘祂’又找到新乐子了……”

声音干涩沙哑,带着一种浓浓的疲惫和……嘲弄。

何岳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苍老嘶哑的声音,像是指甲刮过生锈的铁皮,在这死寂的门厅里显得格外刺耳。

“新的……又来了一个……”

“看来……‘祂’又找到新乐子了……”

何岳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乐子?谁的新乐子?‘祂’又是谁?是指这鬼屋的主人?还是某种更高维度的恶意存在?

他紧握着木片,手心渗出的汗混着之前伤口的血,一片粘腻。他没有从那个背影上感觉到立刻的攻击性,但这地方的东西,有几个看起来有攻击性了?那红门一开始还看起来像天堂呢!

“你……你是谁?”何岳压下喉咙里的干涩,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变调,“是人是鬼?”

“呵呵……”椅背后的身影又发出那种卡痰般的笑声,带着浓浓的嘲讽,不知道是在笑何岳的问题,还是在笑别的什么,“人?鬼?在这里……有区别吗?不过都是‘祂’棋盘上快要被吃掉的子儿……或者……戏台上等着谢幕的丑角……”

说话倒是挺清晰,不像那些只会嘶吼或诱惑的低语。何岳稍微定了定神,吐槽之魂在恐惧的缝隙里顽强燃烧:“大爷,都这时候了就别当谜语人了好吗?说人话行不行?‘祂’到底是个啥?长什么样?住哪个屋?哥们儿好歹死个明白啊!”

椅子上的人似乎被何岳这反应弄得顿了一下,随即发出一阵更剧烈的、仿佛喘不上气来的咳嗽和笑声混合的声音:“咳……哈哈……咳咳……有意思……这次来的倒是个愣头青……”

他一边笑着,一边缓缓地、极其僵硬地……开始转动身体。

那动作慢得令人窒息,骨节发出“嘎吱嘎吱”的、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仿佛一具生了锈的、百年没有活动过的机器。

何岳屏住呼吸,全身肌肉再次绷紧,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做好了随时暴起……或者暴退逃跑的准备。

终于,椅子上的人完全转了过来,面向何岳。

借着头顶那盏昏黄破旧吊灯的光芒,何岳看清了他的样貌。

那是一个干瘦得几乎脱相的老人,皮肤是毫无生气的灰败色,紧紧包裹着骨头,深陷的眼窝里,一双浑浊不堪的眼睛几乎看不到瞳孔,只有一片死气沉沉的灰白。他穿着一件破烂不堪、沾满污渍的旧式褂子,整个人像是从坟墓里刚刨出来没多久的干尸。

但奇怪的是,他看起来……并不像之前遇到的那些东西一样充满直接的恶意。他身上更多的是那种被漫长时光和绝望磨砺后的麻木与疲惫。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手里,紧紧攥着一个东西——一个看起来像是老式怀表的东西,但表壳已经瘪了,玻璃碎裂,指针早已停止转动。

“看够了吗?”老人咧开嘴,露出几乎掉光牙齿的、黑洞洞的口腔,形成一个堪称惊悚的笑容,“还没被吓跑……胆子确实比前几个大点……”

何岳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大……大爷,您这尊容……挺别致啊。在这儿……住了挺久了吧?”他试图套点话。

“久?久到忘记时间了……久到只能听着这该死的钟声,一遍遍地数着……‘祂’的游戏轮次……”老人抬起枯瘦的手指,指了指上方,又无力地垂下。何岳注意到,他的手指指甲异常的长且弯曲,里面塞满了黑乎乎的污垢。

钟声?是指之前吓退红门肉腔的那个钟声?

“那钟声……是帮我们的?”何岳急忙问。

“帮?”老人嗤笑一声,灰白的眼睛似乎翻动了一下,“它谁都不帮……它只是‘规则’的一部分……提醒着下一个‘夜’的开始与结束……提醒着我们这些‘守夜人’……又侥幸多活过一轮……”

守夜人?规则的一部分?夜的轮次?

信息量有点大,何岳感觉脑子有点不够用。

“您是说……像您这样的……还有好几个?都在这宅子里?‘守夜人’是干嘛的?守着不让东西出去?”他连珠炮似的发问。

老人却似乎失去了谈话的兴趣,重新变得萎靡起来,脑袋耷拉下去,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喃喃:“守着?呵……是等着……等着被找到……被吞噬……或者……变成新的‘它们’……”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变成了含糊不清的呓语。他那只枯瘦的手,却无意识般地、一遍遍地摩挲着那只破怀表。

何岳注意到,老人身下的那把椅子周围的地面上,散落着一些东西。几块看不出原样的碎屑,一小堆像是灰烬的东西,还有……几张散落的、边缘焦黑的硬纸片?

他的目光瞬间被那些纸片吸引。在这鬼地方,任何带有信息的东西都可能救命!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一步,警惕地盯着老人。老人似乎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对他的靠近毫无反应。

何岳迅速弯腰,捡起了离他最近的一张纸片。

纸片质地坚硬,像是某种卡纸,一面焦黑,另一面则用那种熟悉的、暗红色的颜料写着字迹:

【……夜……切勿……直视……】

【……血……逆流时……躲藏……】

【……镜中之影……乃……】

字迹到这里就断了,后面部分似乎被烧毁了。

又是残缺的规则!何岳的心跳加速,他立刻去捡另外几张。

就在他的手指即将碰到第二张纸片的瞬间——

头顶那盏昏黄的吊灯,猛地、剧烈地闪烁起来!

滋啦!滋啦!

明灭不定!

整个门厅的光线随之疯狂变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