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深渊回廊与喧哗低语（1/2）

阴冷的风，裹挟着更加复杂难闻的气味——像是百年老灰、木头腐朽、某种东西缓慢腐烂、再加上一点点若有似无的香烛味混合在一起——扑面而来，呛得何岳差点背过气去。

门内的房间虽然破败恐怖，但至少是个“已知”的封闭空间。而门外这条走廊，那浓得如同墨汁、仿佛有生命般缓缓流动的黑暗，给他的感觉更像是一张等待吞噬猎物的巨口。那些随着阴风飘来的、细微密集的窃窃私语声，钻入耳朵，直挠心底，比之前房间里单一的哭声更让人头皮发麻。

“这他妈是走廊？这分明是通往阴曹地府的vip通道吧……”何岳握着那把救了他又似乎把他推向新深渊的黄铜钥匙，手心冰凉，全是冷汗。

退回去？

他回头瞥了一眼身后彻底陷入黑暗的房间。那滩水渍，那可能还在某处的头发，那个指不定什么时候再爬出点啥的破柜子……更重要的是，退回去意味着困死。规则要求是存活到天亮或逃离老宅。困在这个小房间里，天亮真的会到来吗？他深表怀疑。

前进？

前面是未知的、听起来就很“热闹”的深渊。

“淦！横竖都是死，不如死得有点探索精神！”何岳一咬牙，主要是退回房间也实在没啥安全感。他深吸一口那令人作呕的空气，试图给自己壮胆，“妈的，不就是黑一点吗？哥们儿刚才连无脸女鬼和环绕立体声哭声都见识过了，还怕黑？笑话！”

话虽这么说，他的腿肚子还是很诚实地在发抖。

他小心翼翼地，将一只脚迈出了房门，踩在了走廊的地面上。

触感似乎是木质地板，但非常粗糙，很多地方都翘了起来，踩上去发出“嘎吱”的轻响，在这死寂（除了低语）的环境里显得格外刺耳。

他立刻屏住呼吸，紧张地倾听。

周围的窃窃私语声似乎因为他弄出的这点动静而停顿了一刹那，随后又恢复了原样，仿佛只是被短暂地打扰了一下，并未真正注意到他这只“小虫子”。

何岳稍微松了口气，将另一只脚也踏了出来。他整个人完全站在了走廊上。

身后的房门，在他完全出来后，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推动，悄无声息地、缓缓地……自己关上了！

“喂！别！”何岳急忙回头去拉，但门关得严丝合缝，再也打不开了。那把黄铜钥匙还插在外面的锁孔里，但他拧了拧，门纹丝不动。

“得，退路没了。”他心里一沉，“这鬼地方还挺讲究，单程票。”

他现在彻底被扔进了这条黑暗的走廊里。

唯一的光源，是来自……他自己的身上？

何岳惊讶地发现，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彻底离开了那个房间，或者是触发了什么新的机制，他的身体表面，竟然散发出一种极其微弱的、淡绿色的荧光。光芒很弱，仅仅能勉强照亮他周身不到半米的范围，再远一点，依旧被浓郁的黑暗吞噬。

像个自带夜光效果的人形蘑菇。

“……这算什么？人体荧光棒？方便黑暗里的东西找到我开饭吗？”他低头看着自己散发着幽幽绿光的手掌，哭笑不得。规则二说“光芒未必是安全的港湾”，这自带的光芒是福是祸？

但这微光至少给了他一点可怜的视野，不至于完全抓瞎。

他借着这身人形荧光，开始打量四周。走廊比他想象的要宽，大概能容纳三人并行。左右两侧的墙壁隐藏在黑暗中，看不真切，只能隐约感觉到墙壁似乎也不是平整的，有些凹凸不平的装饰或是破损。

脚下的木地板腐朽严重，踩上去不断发出“嘎吱嘎吱”的抗议声。

而那些窃窃私语声，则从走廊的前后左右、上下四面八方传来。声音模糊不清，听不清具体内容，只能分辨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时像是几个人在激烈争论，有时又像是一个人在喃喃自语，有时又会突然变成一阵压抑的、令人极不舒服的低笑。

它们仿佛就在身边，又仿佛远在走廊尽头。

何岳握紧了手里那块边缘锋利的木片——这是他目前唯一的“武器”——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地向前挪动。

每一步都踩得心惊胆战，生怕下一步就踩到什么不该踩的东西，或者惊动了黑暗中的“居民”。

微弱的绿光只能照亮脚下的一小片区域，他不得不像瞎子一样，用木片向前探路。

啪嗒。

木片似乎碰到了什么东西，软软的。

何岳浑身一僵，猛地缩回木片。

绿光照射下，那似乎是一小团丢弃在地上的、破旧的布团。

虚惊一场。

他继续前进。窃窃私语声始终萦绕在耳边，像是永不落幕的背景音。走了大概十几米，似乎一切正常，除了心理压力巨大之外，并没有发生什么实质性的危险。

“难道这走廊就是个气氛组？光打雷不下雨？”何岳心里刚冒出这个念头。

突然！

他左手边的墙壁里，猛地传出一声极其响亮的、愤怒的咆哮！

“滚开！那是我的！！！”

声音嘶哑狰狞，充满了疯狂的占有欲，仿佛就贴着他的耳朵吼出来的！

“我操！”何岳吓得魂飞魄散，整个人猛地向右一跳，后背重重撞在另一侧的墙壁上！

砰！

后背传来的触感不是坚硬的墙壁，而是……一种略带弹性的、湿冷的、仿佛沾满了油腻污垢的织物感？

他甚至感觉到墙壁被他撞得微微向内凹陷了一下！

与此同时，他撞到的这一片墙壁里，瞬间爆发出几十个不同的、扭曲的、兴奋的尖叫声和嘲笑声！

“嘻嘻！他碰到我了！”

“好笨啊！”

“吓死他！吓死他！”

“新的！是新的！”

“来玩呀！快来玩呀！”

这些声音尖锐刺耳，充满了恶意和戏谑，瞬间盖过了其他所有的低语！

何岳像是被烙铁烫到一样，猛地从墙边弹开，心脏狂跳得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

这墙！这墙他妈的有问题！里面……里面好像嵌着东西？！或者说，这整条走廊的墙壁……根本就不是墙！

他惊恐地瞪大眼睛，借着自身散发的微弱绿光，看向刚才撞到的地方。

那里……似乎是一块巨大的、深色的、污浊不堪的绒布？绒布表面油腻反光，刚才被他撞到的地方，此时竟然凸显出了一张模糊的、扭曲的、由布料褶皱形成的痛苦人脸的轮廓，正对着他，那“嘴巴”的位置还在不断开合，发出“噗噗”的怪响，仿佛在模拟刚才那些尖笑！

“我日……”何岳感觉头皮发麻，胃里一阵翻腾。

这根本不是走廊！这更像是一条用无数充满怨念的、肮脏的、附着了某种东西的破布和杂物堆砌挤压出来的……通道！

规则一：【请相信你的眼睛，但有时，也要怀疑它。】

他现在严重怀疑自己看到的所有东西！

那些无处不在的窃窃私语，根本就是这“墙壁”本身发出的！

他不敢再靠近任何一侧墙壁，只能战战兢兢地走在走廊中间，但走廊宽度有限，他感觉自己就像是走在一张布满油腻牙齿的巨口食道里，随时可能被两侧合拢碾碎。

而前方的黑暗，依旧深不见底。

他强忍着恐惧，继续前进。墙壁里的声音在他经过时变得格外“兴奋”，各种污言秽语、恐吓威胁、诡异诱惑层出不穷，试图吸引他的注意，或者让他再次触碰墙壁。

“看这边…看我…”

“新鲜的血肉…”

“你知道怎么出去…靠近点…我告诉你…”

“死吧…一起死吧…”

何岳紧咬牙关，充耳不闻，眼睛只盯着脚下那一亩三分地，努力分辨着路况。他感觉自己快要被这精神污染逼疯了。

又艰难地前行了一段距离，前方的黑暗中，似乎出现了一点不一样的东西。

在他的绿色荧光所能到达的极限边缘，似乎有一个……凸出墙面的物体？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

借着微光，他勉强看清，那似乎是一个固定在油腻绒布墙壁上的……老式壁灯支架。灯罩早已破损不堪，里面没有灯泡，而是塞着一团乱糟糟的、像是干枯海草一样的东西。

但吸引何岳目光的，不是这诡异的壁灯，而是在壁灯下方，同样钉在墙上的一块小小的、深色的木牌。

木牌上，似乎有字！

有线索！

何岳心中一动，也顾不得危险，连忙凑近了些，将自身的绿光聚焦过去。

木牌上的字迹是刻上去的，染着某种暗红色的颜料，在绿光下显得异常诡异：

【走廊须知】

1.安静是美德，但沉默是帮凶。

2.不要回答任何问题，除非你想成为我们的一员。

3.灯光指引方向，但小心灯下的影子。

4.数清楚你的脚步，第十二步总是比较滑。

5.如果看到一扇红色的门，记住，那只是幻觉。重复，那是幻觉。无论如何，不要进去。

何岳：“……”

槽点过多，一时不知从何吐起。

这鬼地方怎么到处都是这种谜语人规则？！而且一条比一条离谱！

第一条：“安静是美德，但沉默是帮凶？”这跟规则三“它讨厌噪音但更享受寂静”有点类似但又不同？这是在暗示……需要某种程度的声音？

第二条：倒是明确，不能回答问题。

第三条：灯光指引方向？这里哪有灯？就壁灯里这团海草吗？影子又是什么鬼？规则一和刻字都提到了影子问题。

第四条：数脚步？第十二步滑？这什么坑爹设定？会不会摔跤直接摔进墙里被那些东西拖走？

第五条：红色的门？幻觉？还重复强调？这他妈不就是摆明了告诉人家那门很关键而且很可能不是幻觉吗！欲盖弥彰啊兄弟！

他正努力记忆并分析这五条新规则时——

啪嗒。

一声轻响。

他猛地抬头，只见壁灯支架上，那团干枯海草一样的东西里，掉下来一小块黑乎乎的、像是干泥巴一样的东西，落在他脚边。

紧接着，那团海草无风自动，缓缓地……从灯罩里“流”了出来！

它们像是拥有生命的触须，沿着墙壁缓慢地向下蔓延，目标似乎正是何岳的脸！

与此同时，墙壁里的窃窃私语声陡然变了调子，不再是杂乱无章的喧嚣，而是逐渐汇聚成同一个清晰、缥缈、带着诡异诱惑力的问题，从四面八方响起，直接钻进他的脑海：

“你……想……出去……吗……”

“告诉……我……”

“你想……出去……吗……”

声音充满了魔力，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点头，想要回答。

规则二：【不要回答任何问题！】

何岳脸色煞白，猛地捂住自己的嘴巴，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嗯”出声来！

他连连后退，躲开那些蔓延下来的恶心“海草”。

而那些声音还在持续不断地追问，如同魔音灌耳：

“想出去吗……”

“说啊……”

“很简单……只要说出来……”

何岳被逼得不断后退，精神紧绷到了极限。突然，他脚下一滑！

好像踩到了什么粘滑的东西！

是刚才从那团“海草”里掉下来的黑泥？！

他失去平衡，惊呼一声，整个人向后倒去——

而他的身后，正是那油腻、布满污渍、不断发出诱惑低语的绒布墙壁！

墙壁上的那些污渍和褶皱，在他倒下的瞬间，仿佛活了过来，扭曲成一张张贪婪的大嘴，准备迎接他的“投入”！

时间仿佛被拉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