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最受伤的人(2/2)
直到夕阳西下,几人才尽兴离去。可院子里,文二丫和刘峰的脸色却难看到了极点。文二丫僵在原地,指尖攥得发白,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眼前这桌案上,滚落的灵果还沾着晶莹的灵气,果皮泛着常人几辈子都见不到的霞光,咬剩的果核里都透着淡淡的灵韵;地上那些被宾客随手搁下的礼物,有的锦盒未开就已隐隐散出丹香,有的玉佩悬着流苏,轻轻一晃便是细碎的灵光流转。可这些本该让人艳羡的珍宝,此刻落在她眼里,却比烧红的烙铁还要烫。
她忍不住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指缝里还嵌着下午刨土时沾上的凡间泥垢,指甲盖边缘被粗糙的土块磨得发毛,连带着腕间也酸沉得提不起劲。方才在地里时,指尖触到湿润泥土的踏实,看着细小的种子埋进土里时心头漾起的那点微薄希冀,此刻早被一股冰冷的难堪浇得透凉。尤其是想起那粉衫男子扫过这片菜地时,眼底那毫不掩饰的讥讽,像根细针,精准地扎在她最心虚的地方。
“我们就是累赘啊……”这句话在喉咙里滚了又滚,终究没敢说出口,可每一个字都像石头,沉甸甸地压在心上。她瞥向身旁的刘峰,见他脸色比自己还要难看,下颌线绷得紧紧的,一双眼死死盯着那些灵食灵物,像是要从上面看出洞来。仿佛在想上午他们拼了命的省下两个灵石的意义是什么?是证明自己很废物吗?心里那点因种地而生的踏实与快乐,也瞬间被冲得一干二净。
更让两人如坠冰窖的,是想起五位师兄身边的杂役弟子。那些人哪怕只是最低阶的修士,手里也能捏出火球术来引燃柴薪,抬手就能施个灵雨诀浇透田地,就连打理自身,也有净身术随手可用,干净又利落。可他们呢?
文二丫下意识地抬了抬手,掌心空空如也,别说法术,连一丝灵气都引动不了。她甚至不敢想象,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别的杂役能御剑送信,往来如风,他们却只能迈开两条腿,在山路间气喘吁吁地奔波;别的杂役动动手指就能引来灵雨浇地,他们却要提着沉重的水桶,一趟趟往返于水井和菜地之间,累得腰都直不起来;就连最基本的做饭,别的杂役或许能用法术引燃灵木,他们却要弯腰去捡那些干枯的柴火,还要担心捡来的柴够不够用,烧起来会不会烟呛。
“要是去山下买柴……”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文二丫狠狠掐灭了,脸颊瞬间烧得滚烫。光是想想那场景,就觉得羞耻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别人都是呼风唤雨的修士,他们却要像凡间的村夫村妇一样,为了一捆柴禾奔走,若是被其他弟子看到,怕是要被笑掉大牙。
刘峰的脸色更灰了,他想起方才五位师兄的杂役看这片菜地时那震惊又茫然的眼神,那一刻他才后知后觉地明白,那些人不是惊讶于菜地的整齐,而是震惊于居然有人会用如此笨拙、如此“凡俗”的方式打理院子。在他们眼里,这或许不是勤恳,而是可笑吧?毕竟,有灵根的杂役动动手指就能解决的事,他们却要拼尽全力去做,最后还做得不伦不类。
“连杂役都算不上……我们就是两个废物啊。”刘峰终于低声吐出这句话,声音干涩得像被砂纸磨过。他看着满院的奢华与自己身上的泥污形成的刺眼对比,看着那些本该属于刘柱的修炼资源,只觉得自己和文二丫就像两块沉重的绊脚石,牢牢地钉在刘柱的修行路上,不仅帮不上半点忙,还要拖累他被人指指点点。
失落像涨潮的海水,从四面八方涌来,将两人彻底淹没。先前种地时那点微不足道的快乐,此刻早已变了味,像一根尖锐的刺,深深扎进心口,每呼吸一次,都带着细密的疼。他们站在这满院的流光溢彩里,却觉得自己像两个格格不入的污点,卑微又可笑,连抬起头的勇气都没有。
这种颓废的心情,在刘柱一声深深叹息中,降到了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