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帝王伤重,悠悠救夫(2/2)

青黛和留下的太医劝她休息,哪怕只是合眼片刻,她却总是摇头,眼中布满血丝,脸色因疲惫和孕反应而苍白如纸,眼神却亮得惊人:“他为我挡箭,我不能让他死。不到最后一刻,我绝不放弃。”

第三天,她自己先倒下了。极度的疲惫、精神的高度紧张、孕期的消耗,让她在起身时一阵天旋地转,险些栽倒。青黛惊叫着扶住她。叶悠悠靠着墙喘息,看着药炉上翻滚的药汁,又看看内室方向,咬牙道:“我没事……药,快好了。”她让青黛扶她坐下,就坐在药炉旁的小凳上,继续盯着火候。她不能倒,至少,在把药喂下去之前,不能倒。

时间在煎熬中缓慢流逝。第一天过去,萧绝毫无起色。第二天,他的脉搏似乎更弱了一些,叶悠悠的心也跟着沉到谷底,但她手上的动作却更加坚定,调整了药方中两味辅药的剂量。第三天深夜,连续三天三夜未曾合眼的叶悠悠几乎到了极限,端着新熬好的药汁时,手都在微微发抖。

她将药汁小心地吹温,一点点喂入萧绝口中。这一次,喂药似乎比之前顺利了一些。喂完药,她又坚持施完最后一次针。

疲惫如同山崩海啸般袭来,她终于支撑不住,伏在萧绝榻边,握着他还带着冰凉的手,沉沉睡去,眼角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睡梦中也不安稳,她似乎梦见他醒了,对她微笑,又梦见他浑身冰冷,再也唤不醒。她无意识地抓紧他的手,眉头紧蹙,喃喃着模糊的呓语:“别走……药……还有……”

第四日清晨,第一缕天光透过窗棂,洒入寝宫。

叶悠悠是被指尖轻微的触动惊醒的。她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向床榻。

不是错觉。她清晰感觉到,自己握着的、那只原本冰冷无力的大手,指尖正极其轻微地、却带着明确意图地,蜷缩起来,勾住了她的手指。那力道微弱得如同初生婴儿,却像一道惊雷,劈开了她心头的阴霾。

只见萧绝依旧闭着眼,但长长的睫毛在微微颤动,被叶悠悠紧握的那只手,手指极其缓慢却真实地弯曲了一下,回握住了她的指尖。

叶悠悠屏住呼吸,心脏狂跳,几乎要跃出胸腔。

【系统!他是不是……是不是要醒了?!】她在心中狂喊。【检测到目标生命体征出现积极波动,大脑活动增强,自主神经功能部分恢复。苏醒概率提升至65%。】系统给出了客观却令人振奋的数据。

然后,她看到萧绝的眼皮艰难地掀开了一条缝隙,露出了其下黯淡却依然熟悉的目光。那目光起初有些涣散,茫然地移动着,直到落在她憔悴不堪、写满担忧与期盼的脸上,才终于有了焦距。

他的嘴唇干裂发白,嚅动了许久,才发出一声几乎微不可闻、气若游丝的低唤:

“悠……悠……”停了许久,才又艰难地吐出几个字,“辛……苦……你了……”

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气若游丝,却清晰地传入叶悠悠耳中。那声音沙哑得几乎破碎,却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疲惫和不容错辨的、对她存在的确认。

只这一声,叶悠悠的泪水瞬间决堤,汹涌而出。她用力点头,又拼命摇头,想说什么,却哽咽得发不出完整的音节,只能将脸埋在他逐渐恢复些许温度的手掌中,任由泪水肆意流淌。

喜悦、后怕、委屈、释然……所有压抑了三天三夜的情绪在这一刻彻底爆发。她的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却不敢发出太大的哭声,怕惊扰了他。她能感觉到他掌心缓慢而真实地传来的温度,能感觉到他指尖无意识地在她脸上轻轻摩挲,拭去泪水——尽管那动作虚弱得几乎难以察觉。

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的煎熬、命悬一线的恐惧、孤注一掷的坚持……在这一刻,终于得到了回应。他醒了,他从鬼门关,被她硬生生拽了回来!

然而,喜悦只是短暂的。萧绝虽然苏醒,却极度虚弱,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说几个字便气喘吁吁,脸色依旧苍白,体内的余毒未清,需要长时间的精心调理才能恢复。太医诊脉后,虽庆幸陛下挺过了最凶险的关口,但也直言,至少需卧床静养一两个月,且近期绝不能劳心劳力。

叶悠悠迅速擦干眼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知道,战斗只赢了一半。余毒如附骨之疽,需要更温和却持久的治疗来清除。而眼前的虚弱,也极易招致感染和其他并发症。“我知道,我会守着他。”她对太医们说,声音依旧沙哑,却恢复了之前的冷静,“接下来的方子,需要调整,以清余毒、扶正气、养气血为主。还有饮食、起居……”她开始有条不紊地安排后续的护理,仿佛刚才那个痛哭失声的人不是她。唯有通红的眼眶和微微颤抖的手指,泄露着她内心的波澜。

皇帝重伤虚弱,无法理政。朝堂之上,虽有老丞相等重臣暂时维持运转,处理日常事务,但权力核心的真空已然出现。那些在宫变中立场暧昧、或本就心怀异志的臣子,那些因淮南王倒台而空出的利益,还有那些对叶悠悠日益显赫的功劳与影响力既羡且妒的势力……他们会安分吗?

福顺在萧绝苏醒后,第一时间低声向他禀报了这几日前朝的大致情况和几位重臣的动向。萧绝只是微微动了动眼皮,表示知道了,连开口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他的目光转向叶悠悠,里面包含了太多复杂的情绪:依赖、信任、歉意,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属于帝王的深沉思量。

萧绝的苏醒只是渡过了生死关,而一场关于权力、关于未来的无声较量,或许才刚刚开始。叶悠悠在将他从死神手中夺回的同时,也将自己推向了更微妙、更险峻的境地。

寝宫外,晨光渐亮,新的一天开始。而寝宫内,叶悠悠正小心地喂萧绝喝下一点清水,动作轻柔,眼神专注,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眼前这个虚弱却活着的男人。至于窗外的风风雨雨,她似乎暂时无暇顾及,又或许,在她决定拼尽全力救他的那一刻,就已经做好了卷入其中、为他遮风挡雨的准备。她的手,在为他掖好被角时,坚定而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