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悠悠侍疾,情深意切(2/2)
“萧绝!”叶悠悠急了,“太医说……”
“朕心里有数。”萧绝转身,双手轻轻扶住她的肩膀,目光与她平视,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就一会儿,写完东西就回来。此事关乎国本,关乎你我,关乎宸儿玥儿,更关乎大燕未来。必须由朕亲笔写下,公之于众。”
看着他眼中那份熟悉的、一旦决定便无人能改的执拗,叶悠悠知道自己拦不住。她只能妥协:“我陪你去。只能待半个时辰,多一刻都不行。”
“好。”
御书房内,一切如旧,只是多日未曾有人在此办公,显得格外安静肃穆。萧绝在御案后坐下,叶悠悠坚持让他披上厚实的披风,又在他手边放了暖手炉和参茶。
福顺早已备好了空白的明黄诏书绢帛和朱砂御笔。
萧绝提起笔,略一沉吟,便落笔书写。他的字迹因久病初愈,少了些往日的凌厉锋芒,多了几分沉郁顿挫,但每一笔都力透纸背,郑重无比。
叶悠悠站在他身侧,看着那一个个清晰有力的字迹在绢帛上呈现:
“……朕绍承大统,夙夜兢业。然天不假年,旧疾屡发,恐负祖宗社稷之重。皇后叶氏,贤明淑德,才识超群,于朕卧病期间,处变不惊,裁决政务,安定朝野,功在社稷。太子萧宸,虽在冲龄,仁孝聪慧,器宇早成,朕心甚慰。为防万一,固国本而安人心,特颁此诏:若朕日后遇有不测,或因病重难理朝政,即由皇后叶氏权摄国政,太子监国。内外臣工,须尽心辅佐,共保山河。待太子年满十八,行冠礼后,皇后当归政还权。钦此。”
写罢,萧绝放下笔,从怀中取出随身携带的“皇帝之宝”玉玺,蘸满朱砂,稳稳地盖在了诏书末尾。
鲜红的玺印,象征着至高无上的皇权,也象征着他对她毫无保留的信任与托付。
“悠悠,”萧绝将诏书卷起,递给她,“这份诏书,你收好。原件你留存,朕会让福顺另抄几份副本,一份交丞相存档,一份存于太庙,一份……必要时可公示天下。”
叶悠悠接过那卷轻飘飘却又重如千钧的绢帛,指尖微微发颤。她明白这份诏书的分量。这几乎是在法理上,将她推到了“摄政皇后”的位置,赋予她在极端情况下代行皇权的合法性。同时,也明确规定了还政于太子的时间和条件,杜绝了未来可能出现的“女主称制”长期化的隐患。
这是萧绝能为她和孩子们做的,最周全、最深情的安排。
“你……”她喉头哽咽,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
“朕说过,”萧绝握住她拿着诏书的手,目光灼灼,“朕的江山,愿与你共享。朕若在,自然护你一世周全。朕若不在了,也要为你和孩子们,铺好最安稳的路。这天下,是萧家的天下,也是你和朕一起打下来的天下。你有资格,也有能力,在朕力有不逮时,替朕守着它。”
他伸手,轻轻拭去她眼角不知何时滑落的泪珠,低笑道:“怎么哭了?这可不像是那个能在朝堂上驳得使臣哑口无言、能在朕晕倒时镇定安排一切的叶皇后。”
“谁哭了。”叶悠悠偏过头,快速擦了下眼睛,却将诏书紧紧抱在怀中,低声道,“我只是……只是觉得,这份信任太重了。”
“你担得起。”萧绝将她揽入怀中,下巴轻轻抵着她的发顶,“这世上,朕唯一能完全信任、托付江山与性命的人,只有你。”
两人在静谧的御书房中相拥片刻,感受着彼此的心跳与温度。
然而,这份深情的托付与极致的信任,一旦公开,将会在朝堂掀起怎样的惊涛骇浪?尤其是对那些本就对皇后参政心怀不满、对皇位心存觊觎之人而言,这份诏书,无异于一道催命符,也可能是一根点燃火药桶的引线。
当萧绝在叶悠悠的“监督”下,回到寝宫休息后不久,丞相便被秘密召见。当这位三朝老臣看完那份诏书的副本时,饶是见惯风浪,也不禁双手微颤,老泪纵横。
“陛下……”他跪地叩首,“陛下对皇后娘娘信任至此,对太子殿下期许如此,老臣……老臣定当竭尽残年,辅佐娘娘与太子,保我大燕江山永固!”
“丞相请起。”萧绝虚扶一把,面色平静,“此事暂且秘而不宣。但若朕再有反复,或朝中有异动,丞相可知该如何做了?”
“老臣明白!”丞相郑重应下。
消息虽被严格保密,但皇帝病愈后立刻密召丞相,且丞相出宫时神情凝重中带着决然,这一幕落在某些有心人眼中,已足够引发无数猜测。
康王府内,萧瑜听着眼线的回报,面色阴沉如水。
“陛下病愈,第一时间密见丞相……所议何事,竟连一点风声都探不到?”他喃喃自语,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皇后这半个月,处理政务井井有条,太子露面稳定人心……陛下对她,恐怕是越发倚重了。”
他的幕僚低声道:“王爷,流言虽已散开,但皇后处置果断,陛下又已好转,恐难掀起大浪。我们是否……”
“不。”萧瑜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越是如此,越说明陛下可能做出了某些……对我们极为不利的决定。不能再等了。联络我们的人,还有那些对皇后干政早就不满的宗室长辈、军中将领……是时候,让他们‘看清形势’了。”
他走到墙边,取下悬挂的一柄宝剑,缓缓抽出半截。剑身寒光凛冽,映照着他阴鸷的眉眼。
“本王倒要看看,一份可能存在的‘遗诏’,能不能抵得过‘祖宗家法’和‘文武百官’的‘公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