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深渊微光(1/2)
直升机的旋翼声震耳欲聋,海风从敞开的舱门灌入,带着咸腥和硝烟未尽的味道。楚清辞裹着保温毯,紧紧握着沈砚卿的手。他的手掌冰凉,指节因为用力过度而微微发抖,但依然牢牢回握着她。
陆清雅躺在担架上,医疗人员正在给她接上便携式生命维持设备。监视器上的心率线条微弱而紊乱,血压数值低得让人心惊。一名医生正在通过卫星电话与岛外医院的重症监护室远程沟通。
“患者女性,26岁,背部枪伤,子弹疑似擦伤肺叶,大量失血,已紧急止血并补充代血浆。意识深度昏迷,gcs评分5分。有头部遭受未知形式冲击的迹象,需进行详细神经学检查……”
医生的声音冷静专业,却字字敲在楚清辞心上。她看着妹妹苍白如纸的脸,那曾经充满嫉妒和挑衅的眉眼此刻安静地闭着,只有监护仪的滴滴声证明她还活着。陆清雅最后那句未说完的“要幸福”,还有她扑过来时决绝的眼神,在楚清辞脑中反复回放,混合着剧烈的头痛和记忆碎片带来的眩晕感。
沈砚卿的状况也好不到哪里去。他靠在舱壁上,闭着眼,眉头紧锁,额角和鼻翼下有未擦净的血迹——毛细血管破裂的痕迹。他的呼吸比平时急促,每当直升机遇到气流颠簸时,他的身体都会不易察觉地紧绷一下,仿佛在抵抗某种内在的眩晕。
“砚卿……”楚清辞轻声唤他,声音沙哑。
沈砚卿立刻睁开眼睛,眼底有血丝,但目光落在她身上时瞬间柔和:“我没事。”他抬手,用拇指指腹轻轻擦去她脸上不知是血还是泪的痕迹,“别怕,清雅会得到最好的救治。你也需要全面检查。”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楚清辞看到他太阳穴处的青筋在跳动,那是强忍疼痛的标志。她想起在祭坛上,他为了击倒“青龙”而爆发的力量,那显然透支了他对抗精神冲击的极限。
“你……”她想问他的情况,却被他轻轻按住了嘴唇。
“先顾好你自己。”沈砚卿的声音很低,“你脑子里那些东西……等到了医院,让专家看看。”
他指的是那些被“溯源”强行激发的记忆碎片。楚清辞确实感觉自己的意识像一座被炸开的仓库,各种画面、声音、情绪碎片四处飞溅,难以整合。母亲的焦虑、爷爷的叹息、父亲的愤怒、还有那个偷资料的背影……这些信息量太大了,她需要时间和安静来梳理。
但此刻,她更担心身边这两个人——重伤的妹妹和强撑的沈砚卿。
直升机终于降落在最近大城市一家顶级私立医院的楼顶停机坪。早已等候的医疗团队迅速接手。陆清雅被直接送入手术室。楚清辞和沈砚卿也被分别送去做全面检查。
检查过程繁琐而漫长。楚清辞做了头部ct、核磁共振、脑电图以及一系列神经心理学评估。医生们的表情很严肃,他们从没见过如此奇特的脑波活动模式——既有过度激活的区域,又有类似轻微脑震荡的抑制表现,还有一些难以解释的异常波动。
“楚小姐,您的脑部没有器质性损伤,这很幸运。”一位神经科主任看着报告说,“但脑波显示您经历了极度的精神应激和认知超载。那些‘记忆闪回’,可能是应激障碍的一部分,也可能……是某种长期被压抑的信息被强行激活了。我们建议您进行一段时间的静养和心理干预,避免再次受到强烈刺激。”
楚清辞默默点头。她知道医生无法理解“溯源”和“星轨反噬”的真相,只能从现代医学角度给出解释。但她也明白,自己脑海中的东西,绝非简单的“应激障碍”。
她被安排进一间高级病房休息。刚躺下没多久,门被轻轻推开。
沈砚卿走了进来。他已经换下了染血的作战服,穿着一身干净的深灰色休闲装,头发微湿,显然刚刚洗漱过。除了脸色依旧有些苍白,额角贴着一个小型的心电监护电极片(用于监测可能的神经功能异常),他看起来已经恢复了不少往日的冷峻从容。
但他走进来的第一件事,是走到床边,俯身仔细查看她的脸色,又看了看床头监视器上的生命体征数据。
“医生说你除了轻微脑震荡症状和过度疲劳,没有大问题。”他低声说,在床边坐下,很自然地握住了她的手,“但需要静养。”
“你呢?”楚清辞急切地问,目光落在他额角的电极片上。
“轻微脑震荡,神经功能有些紊乱,需要观察几天。”沈砚卿说得轻描淡写,但楚清辞注意到他说话时,眼睛偶尔会快速地向左下方瞥一下,那是人在忍受头痛或眩晕时无意识的微表情。
“你在头痛。”楚清辞肯定地说。
沈砚卿沉默了一下,没有否认:“可控范围内。”他看着她担忧的眼神,放缓了语气,“真的不严重。比这重的伤我受过。倒是你……”他的拇指摩挲着她的手背,“那些记忆,会不会让你很难受?”
楚清辞鼻子一酸。他自己明明不舒服,却第一时间关心她的感受。她摇摇头,又点点头:“有点乱……但我想,我需要把它们理清楚。那里面……可能有妈妈想告诉我的事情,有爷爷的秘密,也有‘青龙’真正的目的。”
沈砚卿的目光沉静下来:“嗯。等你好一些,我们一起梳理。现在,你需要休息。”他起身,为她掖了掖被角,“我就在外面,不会走远。清雅的手术还在进行,有消息我立刻告诉你。”
“你也在观察期,应该休息。”楚清辞抓住他的衣袖。
“我在隔壁病房休息。”沈砚卿安抚地拍拍她的手,“但总得有人处理后续事情。‘青龙’已经被押送到特殊看守所,他的人正在被清理。岛上的证据需要封存。还有……你父亲当年破产的线索,也许可以从‘青龙’身上找到突破口。”
他说得条理清晰,仿佛已经将一切安排妥当。楚清辞知道,这是他一贯的风格——将所有的压力和责任都扛在自己肩上,为她撑起一个可以安心休养的空间。
“别太累。”她最终只能这样说。
沈砚卿俯身,在她额头落下一个轻柔的吻:“睡吧。我保证,等你醒来,清雅那边会有好消息。”
他的吻带着安抚的力量,他的承诺一如既往地令人安心。楚清辞在他的注视下,缓缓闭上眼睛。身体的疲惫和精神的过度消耗终于将她拖入沉睡。但在意识沉入黑暗前,几个记忆碎片再次闪过——母亲将玉簪递给她的画面,母亲在暗格里藏东西时焦急的侧脸……
楚清辞并没有睡很久。两个多小时后,她猛地惊醒,梦中全是陆清雅中枪倒下的慢镜头回放。冷汗浸湿了她的病号服。
她立刻按铃叫来护士,询问手术情况。
“楚小姐,陆小姐的手术已经结束了,很顺利。”护士温和地告知,“子弹取出来了,没有伤及主要血管和神经,但肺叶有挫伤,失血过多。现在在重症监护室观察,如果48小时内能稳定,就脱离危险期了。”
楚清辞松了口气,但心依然悬着。她想去看看妹妹。
在护士的搀扶下,她来到重症监护室外的家属等候区。隔着巨大的玻璃墙,她看到陆清雅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满了管子和导线,脸色在监护仪屏幕的冷光下显得毫无生气。但至少,她还活着,监护仪上的数字虽然微弱,却稳定。
等候区的椅子上,沈砚卿坐在那里。他闭着眼,头微微后仰靠着墙壁,额角的电极片还在,脸色依旧苍白。他换了个姿势,显然没有真的睡着,只是在闭目养神。他身边放着一台打开的笔记本电脑,屏幕还亮着,上面似乎是某个加密通讯界面。
听到脚步声,沈砚卿立刻睁开了眼睛。看到楚清辞,他眉头微蹙,起身走过来:“怎么起来了?医生让你多休息。”
“我想看看清雅。”楚清辞的目光投向玻璃墙内。
沈砚卿没有阻止,只是将一件准备好的外套披在她肩上,然后陪她一起站在玻璃前。“手术很成功。她会挺过来的。”他的声音很低,却笃定。
楚清辞点点头,目光久久停留在妹妹身上。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轻声说:“她以前……一直恨我。觉得我抢走了爸爸,抢走了楚家大小姐的身份。我也……曾经讨厌过她的任性和偏激。但我从没想过……她会为了救我……”
“血缘是很奇妙的东西。”沈砚卿揽住她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身上,“恨是真的,但在生死关头,本能的选择也是真的。给她一个机会,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
楚清辞靠着他,感受着他身上传来的稳定温度,心中的焦虑和悲痛似乎被分担了一些。她突然想起什么,问道:“‘青龙’那边……有问出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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