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囹圄之灾与奔走营救（2/2）

元城县令果然给了卢象升面子，没有升堂审讯，而是在后堂接见了他们。

县令捋着胡须，慢条斯理地说：“卢公子，此事可大可小。按律，殴伤官差，聚众抗税，轻则杖刑流徙，重则可论死罪。不过，既然卢知府……

嗯，本官念在他们初犯，且事出有因，又是卢知府族亲，便网开一面。参与殴差者，每人需缴纳罚银五十两，赔偿税差汤药费二十两，具结保证，永不再犯，方可释放。”

这罚金数额不小，几乎将卢象关他们带来的银子掏空。但为了救人，也只得咬牙答应。

缴清罚银，办理完手续，被关押了一夜、吃了些苦头的卢象石、卢象远、卢象勇等人，才被从阴暗潮湿的大牢里放了出来。

几人都是鼻青脸肿，神情萎靡，见到卢象关和卢象群，又是羞愧又是后怕。

第二天，卢象升将全体卢氏子弟召集到府衙后院，进行了一次极其严厉的训话。他屏退了左右，只剩下卢家一众兄弟子侄。

卢象升面沉如水，目光如同实质，压得众人几乎喘不过气。

他没有立刻发火，而是先问了卢象石等人事情的详细经过，然后沉默了许久，空气仿佛凝固。

突然，他猛地将手中的茶碗摔在地上，瓷片四溅！

“混账东西！”

卢象升的怒吼如同惊雷，在院子里炸响，“你们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嗯？！”

他指着卢象石等人：“逞一时之勇，殴伤官差，很英雄吗？你们可知，那些税差，哪怕再不堪，他们也是在执行朝廷的政令！你们打他们，就是在打朝廷的脸！就是在动摇国本！”

他又看向卢象关、卢象群：“还有你们！遇事只知莽撞，不知权衡利弊！我留你们在北地，是让你们历练，增长见识，不是让你们来给我惹是生非，给卢家招祸的！”

卢象升胸膛剧烈起伏，显然怒极：“你们以为辽饷是什么？是朝廷盘剥百姓的苛捐杂税？我告诉你们，那是辽东十数万将士的救命钱！是抵御建虏、保卫我大明山河的军费！”

他走到众人面前，声音低沉却带着金石之音，一字一句地说道：“我知道，加征辽饷，百姓困苦。我心何忍？

但你们要明白，若无辽东将士浴血奋战，一旦边关失守，建虏铁蹄南下，今日你们所见之王家庄，明日便是人间地狱！那时，死的就不是一两人，而是成千上万！是亡国灭种之祸！”

“朝廷加饷，是不得已而为之！地方胥吏借此盘剥，是其罪，但辽饷本身，关乎国运！你们今日阻挠征收，看似为民请命，实则是自毁长城，是在帮建虏的忙！”

这番话说得极其沉重，也极其尖锐，如同重锤，狠狠敲在每一个卢氏子弟的心上。

他们从未从这个角度思考过问题。他们只看到村民的凄惨，却未看到辽东的战火，未看到这背后错综复杂的国势危局。

卢象石等人原本还有些不服，此刻也羞愧地低下了头。

“都给我滚回军营去！”

卢象升最后喝道，“好好想想我今天说的话！想想什么是大局，什么是轻重！若再敢有此类行径，军法从事，绝不姑息！卢家，不要不知轻重的蠢材！”

众人噤若寒蝉，躬身退出府衙。

回城外军营的路上，气氛压抑。

卢象石摸着脸上尚未消退的红痕，嘟囔道：“可是……那些百姓，确实太苦了……”

卢象关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沉重：“象石，兄长说得对。我们看到的，只是一个村子。兄长看到的，是整个大明的北疆。

百姓苦，是事实；辽东急需军饷，也是事实。这其中的艰难，非我们一时意气所能解决。

我们若真想做点什么，就该像兄长那样，在其位，谋其政，努力整军经武，荡平外寇内贼，让天下真正太平，而不是用拳头去对抗胥吏，那解决不了根本，反而会引来更大的麻烦。”

卢象群也接口道：“是啊，经过此事，我们更该明白，做事不能只凭一腔热血。无论是行商，还是……其他，都要看清时局，懂得权衡。这次算是花银子买了个教训。”

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一行人沉默地走在返回军营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