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荒原上的第一道犁痕(1/2)
卫河的涛声还在耳畔回响,马蹄声已踏碎了城郊的宁静。
卢象关与卢象群策马穿过渐次稀疏的树林,眼前豁然开朗——三千亩官田如一幅巨大的、尚未着色的画卷,在午后的阳光下铺展开来。
与离开时相比,这片土地更多了许多生气。
远远望去,靠近卫河支流的低洼处,上百号人如蚁群般散落在广袤的田间,弯腰挥锄,开垦着板结的土地。
更远处,规划中的高地住宿区,也有数十人正在用简易的工具平整地面,夯土的声音隐隐传来。
“象文动作不慢。”卢象群勒住马缰,眼中露出赞许。
卢象关没有答话,他的目光越过劳作的人群,投向了高地一角——那里堆放着如山的物资,在阳光下反射着金属和塑料特有的光泽。
两人策马上坡,来到高地。眼前的景象让即使早有心理准备的卢象关也微微动容。
物资堆积如山,分门别类却因数量庞大而显杂乱:
左侧是数十个巨大的木箱,里面是尚未组装的农机零件——小型旋耕机、手扶拖拉机、抽水机,农用无人机等……,齿轮、链条、轮胎、曲轴散落其间,散发着机油与钢铁混合的气味。
中间是堆成小山的建筑材料:成捆的镀锌钢管(用于搭建蔬菜大棚的骨架)、大卷加厚的透明塑料薄膜、成推的耐火砖、老式水泥生产设备。
右侧则是生活与生产物资:一袋袋标注着不同作物名称的粮种(番薯、土豆、玉米、各色蔬菜),数十个特制的竹笼里关着叽喳叫唤的白羽鸡苗和樱桃谷鸭苗,几个临时围栏里圈着十几头哼哼唧唧的约克夏小猪仔。
最显眼的,是几个大铁捅封装的柴油,以及两小桶更为危险的汽油。
而在这片工业与农业交织的“物资山”旁,静静停放着卢象关那辆二手摩托车,显得既突兀又亲切。
“汽油比柴油危险多了,得单独存放,离居住区和火源远些。”
卢象关皱眉,立刻招呼附近巡视的护卫队员,“把汽油桶搬到那边背阴的岩壁下面,用油布盖好,周围清理干净,不许任何人靠近生火。”
几名队员应声而动。
卢象关这才翻身下马,靴子踩在刚刚平整过的、还带着草根的土地上。
卢象文闻讯从田间快步跑来,年轻的脸庞晒得黝黑,额头上挂着汗珠,但眼神明亮。
“关哥,群哥,你们回来了!船队走了?”
“走了。”
卢象关拍拍他的肩膀,“干得不错,这才几天,已经有模有样了。”
卢象文咧嘴一笑,露出白牙:“时间紧,任务重,不敢耽搁。现在地里有一百二十多人在开荒,高地上有三十多人平整宅基地,还有二十多个妇孺在临时灶台帮忙做饭、照看牲畜。”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就是人心还有些浮动。招来的人里,有三十多个是北边逃难来的流民匠户,拖家带口,虽然肯卖力气,但眼神里总透着不安。
本地招募的农户倒是有九十多人,可大多是冲着工钱来的,对咱们这些‘新奇’做法,私下里没少嘀咕。”
“正常。”
卢象关点点头,“万事开头难。把何老六、钱老根、赵得名这几个匠户头,还有本地农户杨尚德、陈满仓,都叫来。咱们开个短会,把接下来的章程定一定。”
“好嘞!”
半个时辰后,高地上一处临时搭建的草棚下。
几张粗糙的木凳围着一块平整的大石板。卢象关、卢象群、卢象文坐在上首,下首则拘谨地坐着五个人。
左边三个是流民匠户的代表:
瓦匠何老六,约莫四十出头,身材干瘦,手指粗大关节突出,脸上刻满了风霜的皱纹,眼神里带着匠人特有的审慎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他身后站着他的大儿子何大石,十八九岁,沉默得像块石头。
木匠钱老根,年纪与何老六相仿,但略微富态些,双手布满老茧却灵巧,此刻正不安地搓着衣角。
他身边是他的徒弟兼侄子钱顺,机灵的眼睛滴溜溜转着。
铁匠赵得名,三人中最年轻,约三十五六,却显得最为沧桑。
他膀大腰圆,手臂肌肉虬结,但脸上有一道从眉骨斜到嘴角的狰狞旧疤,让原本方正的面容带上了几分凶悍。
他的眼神深处藏着一种近乎麻木的疲惫,只有在看向身旁依偎着的瘦小妻子和九岁儿子时,才会闪过一丝微弱的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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