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探讨(2/2)
要说这次勉县的劳役工程量是蛮大的,劳工人数多达将近两万人。除了君山镇,还有从西边起的西关镇到东边的常林镇,一共涉及到勉水河(汉江)在勉县流经的九个流水丰沛的村镇,能灌溉良田上万亩,惠及万户。
吕县令同意了陈斗又推荐的几家,也跟他们立了规矩,将摊子都安排在了君山镇附近。几日后,显而易见的,君山镇这边的劳工得了伤寒的人数大幅度下降,进度也比其他各个点的快了些许,劳工们做起工来埋怨声也小了。
很快,由县衙牵头,在沿途的各个劳役点都安排上了摆摊贩卖热汤的摊位,既抚慰了天寒地冻还要劳作的劳工,也给一些贫苦人家带去了一份收入。
中途也有别处的村民眼红,推着车来劳役点卖汤,可没有衙门发的木牌,监工的衙役根本不让他们摆摊,生怕有人趁机抬价,或是用不新鲜的食材糊弄劳工。
陈家在做了几日的摆摊生意后,就把摊位转给了更需要这门进项的人家。
陈苗还听陈宿说,县衙有位主簿见卖汤的事业做起来后,向吕县令提议将补贴收回,也是为了县财政节省一笔开支。
吕县令却摇头给否了,说也没几日的功夫徭役就结束了,不用跟那些辛苦摆摊的百姓计较这一日几两的银子。他既与摆摊卖汤的百姓定了汤中所要用的食材用料,又规定了一碗汤只能卖一文钱,他们本就不能赚多少了。要是少了这一份补贴,那还有几人愿意在这样的天气里给劳工们煮热汤?可别忘了劳工们病倒一大片的时候,那开销可比现在多得多。
陈家虽然不摆摊了,但是陈苗却每日都会去不同的劳役点记录一下她观察询问的数据。也是吕县令给她开了方便之门,要不然服劳役的地方怎么也不会让他们几个小屁孩每日跑来跑去,还三五不时的逮着劳工或者衙役问东问西。
陈苗写了两本的观察记录,这天晚上终于和陈斗他们讨论起了古代劳役的利弊,一边说她还在一边思索,毕竟这是她当扶贫官的时候从未接触过的政务内容,“爹,小爹,我仔细想了想,觉得徭役就是一把双刃剑。用的好了,对大部分百姓的生计是有利的。官府靠徭役能快速调集人手修渠、筑路,办民生大事。就像这次修灌溉渠,县衙不用花大价钱雇人,短短一个月就能把渠挖好,开春大家的地都能浇上水。”
话锋一转,她的语气沉了些:“可坏处也很明显。首先是县衙的开支,虽然没给劳工工钱,但管着粮草、派着衙役监工,算下来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而且徭役苦,劳工们没有工钱不说,还得自己扛冻受饿,住的窝棚漏风,吃的胡饼冻硬,稍有不慎就会生病,严重的甚至丢了性命。家里要是少了这一个劳力,春耕没人犁地、秋收没人收割,日子只会更难。”
陈斗听着,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语气里带着些心疼的安慰:“阿苗,自古服徭役便是如此。官府要办大事,总得有人出力;百姓生在这片土地上,服徭役也是天经地义的事。你还小,能想到这些,已经是许多人从不曾想过的问题了。”
陈苗反问陈斗:“爹,就没有不苦的服徭役吗?便如同咱们县城这次的徭役一样,就是在劳役点卖个热汤摊子,便能就让劳工们能喝上口暖的,少受些冻、少生些病,明明这项开支不大,行事也便宜,说到底,徭役是为了办民生大事,可要是把干活的人熬垮了,反而本末倒置了。为什么就没有这样的福利加在服徭役的制度里呢?”
陈斗和陈宿都愣住了,作为古代人,他们一直觉得徭役是天经地义的事,从没这么深入想过其中的利弊。
陈宿摸着下巴,眉头微蹙陷入沉思。他读的是四书五经,脑子里装的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的儒家思想,日后若走仕途,徭役本就是绕不开的政务民生大事。只是他的思路,终究跳不出时代的局限性,他学的那些书教他的都是让他从“统治者”的层面考量;而陈苗不同,她是用现代 “民主” 的视角看问题,更在意个体在徭役中的处境与需求,两人的出发点,隔着的是千年时空的差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