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锋刃初现(1/2)
“谁动我男人,我断谁生路!”
钟夏夏指尖划过证人脖颈,力道控制得刚好——指甲划破表皮,血珠渗出来,沿着金砖缝隙往下淌。
她盯着证人瞬间煞白的脸,声音压得很低,低得像毒蛇吐信。
证人叫王贵,兵部一个小小主事,此刻跪在金殿中央,浑身抖得像筛糠。
刚才他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翻供,说昨夜供词是被刑部逼供,说那些通敌证据全是伪造。现在他额头抵着冰凉金砖,不敢抬头。
龙椅上的皇帝没说话,只看着。冕旒垂下的玉珠遮住他半张脸,看不清表情。
可那股威压像实质一样,沉甸甸压在每个人心头。
钟夏夏收回手,站直身子。血珠还挂在她指尖,鲜红,刺眼。她掏出手帕,慢条斯理擦拭,动作优雅得像在绣花。
“王大人,”她开口,声音清亮,回荡在死寂的大殿里,“你刚才说,那些密信是刑部逼你伪造的?”
“是、是……”王贵声音发颤。
“那好。”钟夏夏从袖中又抽出一张纸,展开,“这份是户部存档,记录你三年前在江南购置的田产——五百亩良田,按市价至少三万两白银。你一个兵部主事,年俸不过二百两,这钱哪来的?”
王贵身体一僵。
钟夏夏不等他答,又抽出一张:“这是你儿子去年乡试的卷宗。考题泄露,主考官是你妻弟——这事,吏部已经查实了吧?”
吏部尚书脸色变了变,硬着头皮出列:“确、确有此事……”
“还有这个。”钟夏夏抽出第三张纸,声音更冷,“上月你小妾的兄弟在赌坊欠下八千两赌债,第二天就还清了。债主说,是个蒙面人替他还的——那蒙面人左手虎口有颗黑痣。”
她抬眼,看向兵部侍郎方向:“李大人,您左手虎口,是不是有颗痣?”
被点名的李侍郎手一抖,茶杯“哐当”砸在地上,碎瓷四溅。他脸色惨白,扑通跪倒:“陛下!臣、臣冤枉!这是污蔑!”
“污蔑?”钟夏夏笑了,笑意没到眼底,“那要不要请赌坊老板上殿,让他认认人?”
李侍郎嘴唇哆嗦,说不出话。
满殿死寂。文武百官交换眼神,谁也不敢出声。这女人太狠,出手就是死穴,一刀毙命。王贵那点贪赃枉法还只是开胃菜,牵扯到兵部侍郎——这水就深了。
皇帝终于动了动。
他身体前倾,冕旒玉珠晃动,发出细碎声响。
“钟氏,”他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你一个内宅妇人,哪来这些证据?”
问题很毒。若答不好,就是私通外臣、窥探朝政,罪名不比通敌小多少。
钟夏夏跪下,额头触地。
“回陛下,这些不是臣妇查的。”她声音平稳,“是臣妇父亲——镇北将军钟毅,三年前留给臣妇的‘嫁妆’。”
空气瞬间凝固。
镇北将军钟毅,三年前战死沙场,尸骨无存。他生前镇守北境二十年,鞑靼闻风丧胆。死后追封忠勇侯,配享太庙——是皇帝亲自定的谥号。
现在他女儿说,这些证据是他留下的。
那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这位忠勇侯生前,早就察觉朝中有蛀虫。意味着他可能不是战死,而是……被害。
皇帝脸色沉下来。
“继续说。”
“是。”钟夏夏直起身,依旧跪着,“父亲临终前,将一匣密信交给臣妇。他说,若有一天,有人构陷忠良,就用这些——清一清朝堂。”
她从怀中取出一个木匣,双手高举过头。
太监匆匆下阶,接过木匣呈给皇帝。皇帝打开,里面是厚厚一沓信件,纸张泛黄,墨迹陈旧。他抽出最上面一封,展开。
只看一眼,脸色就变了。
那是李侍郎写给鞑靼可汗的亲笔信,日期是五年前。信上承诺,只要可汗出兵骚扰北境,他就克扣军饷,拖延援军——事成之后,北境三城归鞑靼,白银五十万两归他。
“砰!”
皇帝将信狠狠拍在龙案上,震得笔架砚台跳起来。
“李崇!”他暴怒,“你作何解释!”
李侍郎瘫软在地,汗如雨下:“陛、陛下……这、这是伪造……定是有人模仿臣笔迹……”
“模仿?”皇帝抓起那封信砸过去,“这上面有你私印!也是模仿的?”
信纸飘落,正落在李侍郎面前。他低头,看见那个鲜红印章——“李崇私印”四个字,清清楚楚,分毫不差。
完了。
这个念头闪过,他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来人!”皇帝厉喝,“将李崇押入天牢!彻查兵部!所有涉案官员,一律收监!”
禁军冲进大殿,铁甲碰撞声刺耳。李侍郎被拖出去时,还在嘶喊“陛下饶命”,声音凄厉,回荡在穹顶下。
钟夏夏跪着没动。
她看着李侍郎被拖走的背影,心里没什么波澜。这个人,三年前收过鞑靼贿赂,害得北境粮草延误,父亲不得不带兵死守孤城,最后全军覆没。
死有余辜。“钟氏。”皇帝声音再次响起。
她垂首:“臣妇在。”“你父亲……还留了什么?”
钟夏夏从木匣底层,又取出一封信。
“这是父亲最后一封信。”她声音有些哑,“写于殉国前三日。他说,朝中有奸佞通敌,北境危在旦夕。若他战死……请陛下彻查兵部,还边关将士一个清白。”
信纸展开,上面字迹潦草,显然是在匆忙中写的。可字字泣血,句句锥心。
皇帝看完,沉默很久。
大殿里静得能听见呼吸声。文武百官低着头,没人敢看皇帝脸色。这位帝王以多疑着称,此刻心里在想什么,谁也不知道。
良久,皇帝将信放下。
“你父亲……是个忠臣。”他声音里带着疲惫,“朕会还他清白。”
“谢陛下。”钟夏夏叩首。
“至于洛景修……”皇帝看向还跪在殿中的世子,“通敌之事,疑点重重。暂且解除禁足,回府待查。”
洛景修叩首:“臣,谢陛下隆恩。”钟夏夏也叩首:“谢陛下。”
两人退出金銮殿时,日头已经升得老高。阳光刺眼,钟夏夏眯了眯眼,脚下忽然一软。洛景修伸手扶住她,掌心温热透过衣料传来。
她站稳,抽回手。“多谢。”她说。
洛景修没说话,只是看着她。她脸色苍白,眼下青黑明显,可那双眼睛亮得惊人,像燃着两簇不肯熄灭的火。
“那些证据,”他开口,声音很轻,“真是你父亲留下的?”
钟夏夏抬眼看他。“世子信吗?”洛景修沉默。
他该信吗?镇北将军三年前就战死了,若真留下这些证据,为什么现在才拿出来?而且那些证据太完整,完整得像……早就准备好的。
“你不信。”钟夏夏替他答了,扯了扯嘴角,“没关系。本来也不是给你看的。”
她迈步走下石阶,裙摆拂过汉白玉,扬起细微尘埃。洛景修跟在她身后,保持三步距离。两人一前一后,谁也没再说话。
宫道漫长,两侧红墙高耸,投下厚重阴影。偶尔有太监宫女经过,看见他们都慌忙低头避让,眼神里带着敬畏,还有……恐惧。
钟夏夏今日这场厮杀,太狠,太绝。
她不仅扳倒了李侍郎,还扯出了三年前北境那场败仗的真相。这等于在朝堂上扔了颗炸雷,不知会炸死多少人。
“你……”洛景修忽然开口,“不怕吗?”
钟夏夏脚步没停。“怕什么?”
“怕报复。”洛景修说,“李侍郎虽然倒了,可他背后还有人。那些人不会善罢甘休。”
钟夏夏笑了。笑意很淡,像水面涟漪,很快散去。
“世子,”她转头看他,“从我在金殿上踹开门那刻起,就已经没有退路了。要么赢,要么死——怕有用吗?”
洛景修心脏猛地一缩。
他看着眼前这个女人,瘦小,苍白,可脊背挺得笔直。
她走在宫道上,像走在刀尖上,每一步都可能粉身碎骨,可她没回头。原来有些人,天生就适合战场。
哪怕战场在深宫,在朝堂,在看不见的暗处。
“钟夏夏。”他叫她的名字,很认真。
“嗯?”
“谢谢你。”他说,“今日救命之恩,我记下了。”
钟夏夏脚步顿了顿。她没回头,只摆了摆手。
“不必。我救你,也是为了自救。”
话说得像交易,可洛景修听出了别的东西——藏在字缝里的,微弱却尖锐的东西。像冰层下的暗流,看不见,却汹涌。
两人走出宫门时,马车已经等在门外。
钟夏夏上车前,回头看了眼巍峨宫城。日光在琉璃瓦上跳跃,晃得人眼晕,可那光亮底下,是吃人的深渊。
“回府。”她钻进车厢。
车帘落下,隔绝外面世界。车厢里光线昏暗,钟夏夏靠着车壁,闭上眼。
脑子里还在回放刚才金殿上那些画面——皇帝震怒的脸,李侍郎瘫软的身影,还有满朝文武各怀鬼胎的眼神。
她赢了这一局。可战争才刚开始。
马车驶过长安街,两侧商铺陆续开门,炊烟混着早点香气飘进车厢。
钟夏夏睁开眼,撩开帘子一角。外面是太平盛世景象,可她知道,这太平底下,暗流汹涌。
“主子。”竹青坐在对面,小声开口,“刚才……您太冒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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