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暗箭惊魂(1/2)

房门在她身后合拢,发出沉闷回响。

钟夏夏背靠冰凉门板,缓缓滑坐地面。初雪寒意从门缝钻入,侵袭她赤足,却不及心头万分之一冷。

洛景修最后那个眼神在她脑中反复灼烧——震惊,挣扎,还有她不敢深究的痛楚。

“你走,还是留?”

她将自己最不堪的算计撕开,赌上仅存尊严,换来漫长死寂。然后他转身,一个字也没说,踏入庭院纷飞雪幕。

走了。果然走了。钟夏夏扯动嘴角想笑,喉头却涌上腥甜。她捂住嘴,指缝渗出暗红。

三年饮鸩止渴,这身子早就从内里烂透了,能撑到今日已是奇迹。

也好,在他看见她咳血昏迷、形容狼狈之前离开,总算保住了最后一点体面。

窗外传来细微簌簌声。

不是落雪。是瓦片轻响,衣袂破风。

钟夏夏浑身肌肉瞬间绷紧。多年刀尖行走养出的本能让她翻身滚向床榻阴影,动作快过思考。几乎同时,“咻——!”

弩箭破窗而入!

冷铁箭镞撕裂绢纸,裹挟刺骨杀意,精准钉入她方才倚靠的门板位置。

尾羽震颤,发出低沉嗡鸣。箭身没入木料三寸,力道之狠,若她慢一瞬,此刻已被贯穿咽喉。

第二箭接踵而至。

钟夏夏抓起枕下短刀劈斩,“铛!”火星迸溅,箭矢歪斜插入床柱。

虎口震得发麻,她看清箭尾明黄流苏——御前侍卫营专属标记。

皇宫里的人要杀她。现在,立刻,灭口。

“呵…”她低笑出声,眼眶却红了。原来等不到她毒发,有人连这几天都忍不了。

也好,这种死法利落,总比缠绵病榻咳尽肺血来得痛快。

第三箭瞄准她眉心。钟夏夏没躲。她盯着那点寒芒逼近,甚至松开握刀的手。

累了,真的累了。这三年每一天都像在深渊走钢丝,脚下是尸山血海,回头是无尽黑夜。

洛景修出现那刻,她以为终于抓住一根浮木,结果不过是另一场海市蜃楼。

也好。就这样——

“砰!!”

房门轰然炸裂!一道黑影裹挟风雪扑入,以血肉之躯撞开她。

弩箭擦着那人肩胛划过,撕裂锦袍,血珠飞溅上她脸颊,温热腥甜。

钟夏夏瞳孔骤缩。洛景修将她死死按进怀里,后背完全暴露窗外。

“多好!”他声音嘶哑,单手抽出腰间软剑,剑光如瀑倾泻,第四、第五支连珠箭被凌空斩断。

断裂箭杆叮当落地,他肩头伤口汩汩涌血,瞬间浸透半边衣袍。

“你回来干什么…”钟夏夏声音发抖。

“闭嘴!”洛景修头也不回,剑尖微挑勾起桌上铜镜,镜面反光刹那照亮窗外——三道黑影伏在对面屋檐,弩机幽光闪烁。

他猛地踹翻桌案挡在窗前,木桌瞬间被扎成刺猬。

“西南角两个,东北角一个。”他快速低语,呼吸喷在她耳畔,“卧房有密道吗?”

“床下石板,左三右四敲击。”

“走!”

洛景修揽住她腰身滚向床榻,箭矢追着他们足迹钉满地面。

他掀开锦褥,按照暗号叩击,石板悄然滑开,露出黑洞洞入口。浓重霉味混合尘土涌出。

“下去。”他将她推进密道,自己却转身。

“洛景修!”钟夏夏抓住他手腕。

“三个杂碎,耽误不了多少工夫。”他掰开她手指,眼神狠戾,“既然敢来,总得留点东西给主子交差。”

“他们用的是军弩!你一个人——”

“钟夏夏。”他忽然俯身,染血嘴唇重重碾过她额头,“记住,这回我没走。”

话音未落,他已纵身跃出密道范围。石板迅速合拢,最后缝隙里,钟夏夏看见他反手关上房门,用自己身体堵住入口。黑暗吞噬一切。

密道狭窄潮湿,钟夏夏掌心抵住冰冷石壁,指甲抠进缝隙。

外面传来打斗声,兵刃碰撞,躯体砸墙,闷哼与骨裂清晰可辨。每一次响动都让她心脏骤停。

为什么会来?为什么挡箭?为什么…明明可以一走了之。

她咬破下唇,血腥味在口腔弥漫。不能待在这里。

密道另一端通往城西胭脂铺,那是她最后据点,藏着所有能翻盘的证据——三年来她暗中搜集的账本、密信、证人手印。

刺客既然找到这里,胭脂铺恐怕也已暴露。

必须赶在他们前面。

钟夏夏摸索墙壁,找到隐藏烛台点燃。昏黄火光映亮前方曲折甬道。

她赤足踩过积水,寒意刺骨,却让混沌头脑清醒几分。洛景修能撑多久?御前侍卫营派出的是死士,不死不休。他肩上有伤,一敌三…不。不能想。

她加快脚步,裙摆被石棱撕裂,小腿划出道道血痕。

这条密道是当年父亲暗中修建,连母亲都不知晓,如今却成了她唯一生路。真是讽刺。

前方隐约传来人声。

钟夏夏吹灭蜡烛,屏息贴墙。声音越来越近,是年轻女子焦急低语:“…掌柜的,东家怎么还没来?外面有生面孔转悠好几圈了…”

“闭嘴!做好你的事。”

“可那些人在打听三年前…”

“我让你闭嘴!”

胭脂铺后院。说话的是掌柜柳娘和丫鬟小荷。钟夏夏松了半口气,至少铺子还没被攻破。

她轻叩三长两短暗号,石壁悄无声息滑开。

潮湿霉味瞬间被浓郁脂粉香取代。

柳娘惊愕回头,手中账本啪嗒落地。“东家?!您怎么从这儿…”她目光落在钟夏夏赤足血痕,脸色骤变,“出事了?”

“外面多少人?”钟夏夏直奔主题。

“六个,扮作货郎,但手上茧子位置不对。”柳娘快速汇报,“前后门各两个,剩下两个在街角茶摊。半柱香前刚到的。”

“收拾东西,老地方,现在就走。”

“那铺子——”

“烧了。”

柳娘倒抽冷气:“东家,这是您三年心血…”

“烧了!”钟夏夏眼底涌上血丝,“所有东西,一本账册都不能留。柳娘,你知道规矩。”

柳娘咬牙点头,转身招呼伙计。小荷哆哆嗦嗦抱来火油罐子,被钟夏夏一把按住。

“你不一样。”她盯着这个才满十五岁、脸上还带婴儿肥的丫鬟,“从后巷狗洞爬出去,往东市跑,找巡防营喊走水,越大声越好。”

“那、那东家您呢?”

“我等人。”

小荷哭着跑了。钟夏夏走到柜台后,推开暗格,取出那只沉甸甸铁盒。

里面是她最后的筹码——十七份血书,七枚官印拓片,三本记录朝中重臣隐私的密册。铁盒冰凉,她却觉得烫手。

这些纸页沾了多少人的血?

父亲、母亲、兄长、替她赴死的丫鬟、莫名暴毙的证人…每一条名字背后,都是她深夜惊醒时不敢回忆的脸。如今还要加上洛景修吗?

窗外传来尖锐哨音。

钟夏夏猛地抬头。那是御前侍卫营的联络信号,代表“目标清除,速汇合”。清除?谁被清除?洛景修…还是那些刺客?

她抱紧铁盒冲向门口。

“东家!火还没放——”柳娘惊呼。

“改计划。”钟夏夏声音发颤,“你带东西从密道走,我出去。”

“外面都是杀手!您这是送死!”

“他可能还活着。”

柳娘愣住。她看着钟夏夏煞白脸色和剧烈颤抖的手指,忽然明白了什么。“…是当年那位洛小将军?”

钟夏夏没回答,她已经推开后门。

寒风裹挟雪花扑面而来。街道空无一人,只有满地凌乱脚印和拖拽血迹。

血迹一路延伸向巷子深处,浓稠刺目。钟夏夏沿着血迹狂奔。

铁盒硌着胸口生疼,赤足踩过积雪碎石,割裂伤口混着冰水,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

她不在乎。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洛景修不能死。至少不能为她死。他已经为她错过一次人生,不能再赔上性命。巷子拐角,她猛地刹住脚步。

三个黑衣人横七竖八躺在地上,脖颈都以诡异角度扭曲,显然被巨力拧断。

军弩散落一旁,箭袋空空。浓郁血腥味在狭窄空间弥漫。

没有洛景修。钟夏夏腿一软,跪坐在雪地里。

走了?还是被带走了?她颤抖着伸手探向最近那具尸体,触手尚有余温。死了不到半柱香。那就是说…

“找谁呢?”

沙哑嗓音从头顶传来。钟夏夏浑身一僵,缓缓抬头。

巷墙之上,洛景修单膝跪着,左手软剑拄地支撑身体,右肩伤口血肉模糊,鲜血顺着手臂流淌,在雪地晕开大片暗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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