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同赴险境(2/2)

撞击瞬间血肉横飞,战马哀鸣倒地。钟夏夏斩断刺来长矛,反手捅穿敌兵咽喉。温热血喷上她脸颊,腥气冲进鼻腔。

她不断冲杀,不断前进。

圆阵很快被冲散,靖军陷入各自为战。狄军像黑色潮水吞没每个缺口,一个接一个将士倒下。钟夏夏浑身浴血,分不清是谁的血。

副将死在她面前。

一支流箭贯穿他眼眶,箭羽还在颤动。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只吐出团血沫。然后直挺挺倒下,砸进泥浆再没起来。

钟夏夏砍翻杀他的狄兵,眼眶赤红。

她想起这副将跟了她三年,每次出征都冲在最前。他家中有老母幼子,出征前还笑着说等打完仗回去给儿子过生辰。

现在回不去了。狄军主帅出现在高坡上。

那人穿着黑金铠甲,脸上覆着青铜面具。他俯视战场,像在看蝼蚁厮杀。钟夏夏盯着那面具,忽然策马冲过去!

战马跃过尸堆,踏碎盾牌。

箭矢如雨射来,她俯身贴紧马背。一支箭擦过头皮削断发簪,长发散开缠住刀锋。她扯断头发继续冲锋,距离高坡只剩百步。

狄军主帅抬手。

弓手停止射击,让出条通道。钟夏夏冲上高坡勒马停驻,剑尖指向他咽喉。

“摘下面具。”她喘着粗气。

主帅低笑,笑声透过面具传出闷响。“七公主。”他缓缓抬手,“多年不见,你还是这般……鲁莽。”

面具摘下的瞬间,钟夏夏瞳孔骤缩。

那张脸她太熟悉——每日镜中都会看见。眉眼,鼻梁,唇形,甚至左颊那道浅疤。都和她一模一样,像照镜子。

除了眼神。那人眼里没有温度,只有死寂。像深潭结冰,冻住所有情绪。他抹掉嘴角血迹,动作和她习惯如出一辙。

“很意外?”他歪头,“我以为你早该猜到。”钟夏夏剑尖颤抖。

“你是谁?”

“我是你啊。”他笑容诡异,“或者说,是你该成为的样子。冷酷,理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他走近两步,“娘亲没告诉你吗?我们本是双生。”

双生。钟夏夏想起娘亲咽气前,握着她手说了句奇怪的话:夏夏,若你见到另一个自己……别心软。

她以为那是临终呓语。原来是真的。“狄王在哪?”她咬紧牙关。

“就在你面前。”他张开双臂,“我就是狄王,狄王就是我。这具身体里住着两个人格,一个是你父亲,一个是你兄弟。”

他点了点心口。“很恶心对吧?但没办法,北狄王室都这样。血脉越纯,分裂越严重。娘亲为什么逃离王庭,就是受不了这个。”

钟夏夏感到胃里翻涌。

她盯着那张和自己相同的脸,盯着那双死寂眼睛。忽然想起很多细节——狄王从不以真面目示人,狄王性格反复无常,狄王对待子女像对待工具。

原来不是一个人。是两个人,共享一具身体。

“所以你要杀我。”她哑声说,“为什么?”

“因为你是钥匙。”他眼神狂热,“唯一能打开地宫的钥匙。但钥匙用一次就废了,所以需要备份。”

他指向自己心口。

“我就是那个备份。娘亲生下双胞胎,一个当钥匙,一个当备用。可她心软了,带着你逃出王庭。我只能……自己培养自己。”

钟夏夏剑锋垂下三寸。

她想起娘亲那些年总做噩梦,梦里重复一句话:他不该活着。她问娘亲“他”是谁,娘亲只是抱着她哭。

现在她懂了。“钟冬冬呢?”她问。

“那个废物?”他嗤笑,“连备份都算不上,只是试验品。我用他试毒,试药,试怎么让血脉更纯。”他舔舔嘴唇,“可惜失败了,他承受不住玉珏力量。”

话音未落,钟夏夏暴起!

剑光劈向他面门,快如闪电。但他更快,侧身避开同时袖中滑出匕首。刀锋划过她肋下,衣料裂开皮肉翻卷。

剧痛让钟夏夏踉跄。

他趁机扣住她手腕,匕首抵住心口。“别动。”他贴着她耳畔低语,“你死了,玉珏就废了。我还需要它打开地宫呢。”

刀尖刺破皮肤,血渗出来。

钟夏夏盯着他眼睛,忽然扯出个笑。“你猜。”她喘着气,“我为什么敢孤身冲上来?”

他瞳孔微缩。

下一秒,东南方向炸开惊天动地的巨响!

不是爆炸,是战鼓。三万铁骑的冲锋鼓声,震得大地颤抖。滚滚烟尘遮天蔽日,玄甲洪流冲破地平线。

旌旗猎猎,上书一字:洛。洛景修回来了。

他根本没去东南,那只是幌子。八万狄军主力在这,东南根本是空营。他从一开始就猜到狄王的目标是西北,是钟夏夏。

狄王——或者说钟夏夏的兄弟——僵住。

他扭头望向冲锋而来的铁骑,面具下的脸扭曲一瞬。“不可能……”他喃喃,“探子明明报他去了东南……”

“探子是我的人。”钟夏夏说。

她趁他分神瞬间,屈膝顶向他胯下!他闷哼松手,匕首脱飞。她反手抓住他衣襟,剑锋横转架住他脖颈。

“你输了。”她一字一顿。

他却笑了,笑得浑身颤抖。“我输了?”他眼神疯狂,“钟夏夏,你还没明白吗?这具身体死了,我还能在别人身上复活。”

他猛地咬破舌尖!

黑血喷出溅上她脸颊,腥臭刺鼻。钟夏夏感到皮肤灼烧,毒液渗入毛孔。她松开手踉跄后退,剑哐当落地。

狄王——兄弟——跪倒在地。

他七窍开始流血,皮肤浮现黑色蛛网纹路。但他还在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地宫……已经开了……”他咳出血块,“用我的血……和玉珏感应……”

他抬手撕开自己心口。

皮肉翻开露出森白骨茬,一颗暗红色石头嵌在心脏位置。石头泛着幽光,和钟夏夏怀中玉珏产生共鸣。

两块石头同时震动,发出嗡鸣。

地面开始颤抖,高坡裂开缝隙。碎石滚落砸进战场,狄军和靖军都停止厮杀。所有人望向裂缝深处,那里涌出阴冷寒气。

还有……某种古老低语。

钟夏夏感到怀中玉珏发烫,烫得皮肉冒烟。她扯出玉珏,看见它正变成暗红色。和那颗心脏里的石头,颜色一模一样。

“原来如此。”她喃喃。

玉珏根本不是信物,是地宫钥匙碎片。两块合一起,才能打开入口。而宿主的心头血……是启动机关的燃料。

狄王——兄弟——已经断气。

尸体倒进裂缝,被黑暗吞噬。但低语声越来越响,像无数亡灵苏醒。裂缝扩大成深渊,边缘不断坍塌。

洛景修冲上高坡,一把抱起钟夏夏。

“走!”他嘶吼。但来不及了。

深渊中伸出无数黑色触手,缠住两人脚踝往下拖!触手冰冷黏腻,力大无穷。洛景修挥剑斩断,但更多触手涌上来。

钟夏夏盯着怀中玉珏。

它烫得握不住,暗红色光芒越来越盛。她忽然想起娘亲临终前那句话:夏夏,若真有那天……别犹豫。

她懂了。“洛景修。”她轻声说,“放手。”他愣住:“什么?”

“我说放手。”钟夏夏掰开他手指,“这局必须有人收尾。而我……”她看向深渊,“是唯一的钥匙。”

她挣脱他怀抱,纵身跃向深渊!“钟夏夏——!!!”

洛景修嘶吼伸手,只抓住一片衣角。布料撕裂,她身影消失在黑暗里。触手潮水般退去,裂缝开始合拢。

地面震动停止,低语声消失。

一切恢复平静,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有那道裂缝还在,深不见底冒着寒气。洛景修跪在边缘,盯着黑暗深处。

亲兵冲上来想拉他,被他挥开。

“滚。”

他嗓音哑得可怕。亲兵们面面相觑,最终默默退开。战场上死寂一片,狄军溃散逃命,靖军收拾残局。

没人敢靠近高坡。

洛景修就那样跪着,从正午跪到黄昏。夕阳把他影子拉得很长,投进裂缝像要追随那个人而去。

亲兵统领忍不住上前。“世子爷……该收兵了。”

洛景修没动。他盯着裂缝,忽然扯出个笑。“她没死。”他喃喃,“她不会死。”

“可是……”

“传令。”洛景修起身,拍掉膝上尘土,“全军驻扎此地,封锁方圆五十里。调工匠过来,我要挖穿这地宫。”

统领倒抽冷气:“这需要陛下旨意……”

“那就去请旨。”洛景修转身,眼底血丝狰狞,“用我的命请,用洛家兵权请,用什么都可以。”他剑锋指向裂缝,“但这里——必须挖开。”

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黑暗笼罩大地,高坡上燃起火把。

洛景修站在裂缝边缘,盯着深渊像要盯穿它。风吹起他散乱长发,露出脖颈那道未愈伤口。

血痂裂开,血顺衣领往下淌。

他没管,只握紧掌中那片衣角。布料还残留她体温,还有她身上那股淡淡血腥味。他低头,将衣角贴到唇边。

“钟夏夏。”他对着深渊低语,“你最好活着。”“否则……”

他抬眼,眼底只剩疯狂。“我就把这天下烧成灰,给你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