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逆转公堂(1/2)

天光从殿门缝隙劈进来。金砖地面反射刺目光斑,空气里飘浮尘埃。

钟夏夏跪在光束边缘,囚衣血色已经发黑。铁链压着锁骨,每口呼吸都扯痛伤口。

朝鼓震得耳膜发麻。文武百官分列两侧,蟒袍玉带肃立无声。

她数着心跳——三十七,三十八,三十九——靴底踏过门槛声传来。

明黄龙袍掠过眼角。“陛下驾到——”

山呼万岁声浪涌起。钟夏夏额头贴地,冰凉金砖硌着伤口。血腥味钻进鼻腔,混着龙涎香,熏得她眼眶发涩。

“带人犯。”

太监尖细嗓音刺破死寂。铁链哐啷响动,禁军押着她往前拖行三步。膝盖磨过砖面,布料撕裂声细微刺耳。

“钟氏夏夏。”御座上声音传来,“刺杀案发至今七日,你还有何话说?”

她抬起头。冕旒玉珠晃荡,遮住皇帝半张脸。

只能看见那只扶在扶手上的手,指节泛白。

“民女冤枉。”声音嘶哑,像砂纸磨过锈铁。她说完这句,喉头涌上腥甜,硬生生咽回去。

殿侧传来冷笑。康王出列,蟒袍下摆扫过金砖。

他停在钟夏夏身前三尺处,阴影罩住她半张脸。

“罪女还敢狡辩?”他厉喝,“人证物证俱在!弩机从你男宠房中搜出,毒药残留他指甲缝里!铁证如山——”

“铁证?”钟夏夏打断他。她声音不高,却让满殿一静。

康王眯起眼:“你说什么?”钟夏夏缓缓直起腰。

铁链拉扯伤口,血渗出来染红衣襟。她盯着康王,一字一句:“王爷说铁证如山,那敢问……弩机制式,出自何处?”

康王脸色微变。“自然是军中——”

“军中哪个营?”钟夏夏往前倾身,“神机营?虎贲卫?还是……”她顿了顿,“北境边军?”

最后四字落地,满殿哗然。几个武将猛地抬头,眼神锐利如刀。兵部尚书脸色发白,袖中手攥紧笏板。

“胡言乱语!”康王喝道,“弩机就是弩机,哪来那么多讲究!”

“有讲究。”钟夏夏声音拔高,“神机营弩机扳机处刻云纹,虎贲卫刻虎头,北境边军……”她转头看向御座,“刻狼牙。”

死寂。皇帝手指叩了叩扶手:“继续说。”

“那夜宫宴搜出的弩机,民女虽只看了一眼——”钟夏夏喘了口气,“但扳机处,分明是狼牙纹。”

康王瞳孔骤缩。他张嘴想驳斥,钟夏夏却不给他机会。

“北境边军器械,向来由镇北王府督造。狼牙纹是防伪标记,每件武器编号入册。”她盯着康王,“王爷不妨说说,本该在千里之外的边军弩机,为何会出现在京城?出现在……我那个男宠手里?”

“你、你血口喷人!”康王额头渗出冷汗,“谁知道你是不是看错了——”

“那便验。”钟夏夏从怀中掏出一物。

蜡丸滚过金砖,停在御阶前。表皮沾着她掌心血,在日光下泛着暗红光泽。

太监捡起,呈上御案。皇帝捏碎蜡丸。

半片拓泥掉出来,落在奏折上。泥土已经干裂,但纹路清晰——蟠龙衔珠,龙目点金。

满殿抽气声。几个老臣踉跄后退,笏板差点脱手。

“这、这是……”礼部尚书声音发颤。

“虎符拓印。”钟夏夏替他答了,“从康王府一名心腹指甲缝里抠出来的。那人昨夜刚被灭口,尸体现在还扔在京郊乱葬岗。”

她转头看向康王。“王爷要不要猜猜,他临死前……说了什么?”

康王脸色惨白如纸。他后退一步,蟒袍下摆绊住靴跟,踉跄扶住殿柱。手指抠进朱漆,刮下几片碎屑。

“伪造……这拓印定是伪造!”他嘶吼,“陛下明鉴!此女为脱罪,什么谎都敢撒——”

“还有香料。”钟夏夏又掏出一只小布袋。

布料泛黄,边缘磨损。她抖开袋口,辛辣气味弥漫开来。几个站得近的文臣捂鼻后退,咳嗽连连。

“西羌贡品‘赤檀’,去年岁贡只赐三人。”她捻起一点粉末,指尖染上暗红,“康王爷得了一份,二皇子得了一份,还有一份……”

她抬眼。“在陛下私库。”皇帝手指停住。

玉珠帘后,那双眼睛盯着香料袋,瞳孔深处翻涌暗潮。

“你从何处得来?”声音压得很低。“康王府。”钟夏夏答得干脆,“王爷宴请男宠兄长那夜,民女混入府中,从您心腹身上……顺来的。”

她用了“顺”字。轻飘飘一个字,却像耳光扇在康王脸上。

“胡说八道!”康王猛地扑过来,蟒袍翻飞,“那夜府中根本没人——”

话音戛然而止。他意识到说漏嘴了。

满殿目光像针,扎得他浑身发颤。他僵在原地,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嗬嗬声响。

“没人?”钟夏夏笑了,“王爷怎么知道……那夜民女在您府中?”

死寂。只有铜漏滴水声,滴答,滴答,敲在每个人心上。

康王嘴唇哆嗦,想辩解,却吐不出完整句子。他扭头看向御座,扑通跪倒。

“陛下!臣、臣是被冤枉的!此女巧舌如簧,分明是构陷——”

“构陷?”殿外传来声音。清冽,平稳,像山涧泉水流过青石。洛景修踏进殿门。

白衣染尘,袖口撕裂。他肩上扛着个人,麻袋裹着,还在滴血。走过金砖时,血滴连成一线,蜿蜒如蛇。

“那这个人,”他把肩上人扔在地上,“也是构陷?”

麻袋解开。露出张脸——黝黑皮肤,边军制式皮甲,左耳缺了半块。那人昏迷着,胸口微微起伏。

几个武将倒吸凉气。

“这是……”兵部尚书颤声,“北境斥候营的装束。”

“不错。”洛景修撩袍跪下,“此人名赵四,北境斥候营伍长。三个月前奉命押送一批军械入京,途中遭劫,全队十二人……只剩他一个。”

他抬眼。目光越过康王,直直看向御座。

“臣昨夜在京郊追查香料线索,撞见康王府杀手灭口。救下此人时,他怀里揣着这个——”

洛景修从袖中掏出本册子。册页浸透血,边缘焦黑。他展开,念出上面字句:“腊月初七,收北境弩机十二具,狼牙纹……付银三千两。”

念完,他合上册子。

“落款,”他顿了顿,“康王府印鉴。”轰——朝堂炸开。

几个御史当场就要弹劾,被同僚死死按住。武将队列里,有人手按剑柄,骨节捏得发白。

康王瘫坐在地。蟒袍散开,玉带歪斜。他盯着那本册子,眼球突出,像离水的鱼。

“假的……都是假的……”他喃喃,“印鉴能仿造,人也能收买……陛下!洛景修与此女分明是一伙的!他们联手构陷——”

“那这个呢?”钟夏夏忽然开口。

她从囚衣内衬撕开道口子,掏出块布料。布料焦黑大半,但边缘残留金色绣线——蟠龙衔珠,龙目点金。

和拓泥纹路一模一样。“这是从香炉灰烬里扒出来的。”她抖开布料,“康王府那位掌事太监,临死前想烧掉它。可惜……火不够旺。”

她站起身。铁链哗啦响动,禁军想按她,被皇帝抬手制止。

钟夏夏走到康王面前。弯腰,把布料递到他眼前。

“王爷认得这纹样吧?”她声音很轻,“您书房暗格里,藏着半块虎符。另半块……在边疆那位张将军手里。你们约好了,腊月十五起事,对吧?”

康王浑身剧颤。他猛地抬头,眼底血丝爆开:“你怎会知道——”

话说一半,他捂住嘴。已经晚了。

满殿死寂里,这句话像惊雷炸响。几个老臣摇晃着瘫软在地,太监急忙搀扶。

皇帝缓缓站起来。玉珠帘哗啦分开,露出整张脸。眼窝深陷,皱纹像刀刻,每道沟壑里都藏着雷霆。

“康王。”他只说了两个字。声音不高,却让殿内温度骤降。

康王疯了似的磕头,额头撞碎金砖,血溅了一地。

“臣冤枉!臣是被逼的!是张将军他胁迫臣——”

“胁迫你私造虎符?”皇帝走下御阶,“胁迫你勾结西羌?胁迫你……”他停在康王面前,靴尖抬起对方下巴,“刺杀朕?”

最后三字吐出时,殿外忽然传来骚动。

禁军统领冲进来,甲胄哗啦作响:“陛下!康王府搜出密信三箱,弩机二十具,还有……”他顿了顿,“龙袍一件。”

满殿哗然。几个康王党羽面如死灰,瘫跪在地。

皇帝盯着康王看了很久。久到铜漏滴下整整一刻钟的水。

然后他转身,走回御座。坐下时,龙袍下摆拂过台阶,带起细微风声。

“剥去蟒袍,除去玉带。”声音平静得可怕,“押入诏狱,严加审讯。”

禁军上前。铁链套上康王脖子时,他突然暴起!

从袖中抽出短刃——刀身幽蓝,淬着毒。直扑御座,速度快得只剩残影!

“护驾——”惊叫声炸开。

文武百官乱作一团,几个武将拔剑冲上来。但距离太远,刀锋已经劈到皇帝面门——

铛!金铁交击声刺耳。钟夏夏挡在御阶前。

她手里握着那截铁链,链环缠住刀身,死死绞紧。毒刃离皇帝咽喉只剩三寸,再不能进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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