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夜探鬼宫(1/2)
三更梆子响过。
钟夏夏翻出死牢窗户,铁栅在她身后哐当合拢。夜风灌进囚衣,冷得像刀子刮骨。她蹲在墙根阴影里,等心跳平复。
宫墙那边传来脚步声。很轻,像猫踩过落叶。接着有人抛来一团东西,砸在她脚边。
是套夜行衣。还有枚丹药,裹在油纸里。
“龟息丸。”洛景修声音从阴影里飘出来,“含住,别咽。巡守太监鼻子比狗灵,闻见生人气味,你就完了。”
钟夏夏捡起丹药。药丸黑色,气味刺鼻。她塞进舌下,苦涩瞬间弥漫口腔。接着套上夜行衣——布料紧身,漆黑,几乎融入夜色。
洛景修从墙头跃下。
他也穿着夜行衣,脸上蒙着黑布,只露一双眼睛。那双眼睛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像野兽。
“跟紧。”他说,“错一步,我们都得死。”
他转身走向宫墙。
钟夏夏跟上。两人贴着墙根移动,脚步无声。巡守太监灯笼光芒从拐角晃过,他们立刻蹲下,屏住呼吸。
太监走远了。洛景修继续前进。
他熟门熟路,穿过三条巷子,翻过两座矮墙。钟夏夏跟着他,脑子里飞快回忆——前世记忆像破碎琉璃,一片片拼凑。
这条路,她走过。但不是今生,是前世。
那时候她刚入宫,还是个不起眼的小宫女。夜里给主子送东西,迷了路,误打误撞走到这里。
当时吓坏了。现在……只剩冰冷。“到了。”洛景修停下。
眼前是座偏僻小院,院门紧闭。门楣上连匾额都没有,墙上爬满枯藤。看起来废弃已久。
但钟夏夏知道,不是。
这里是内务府一处暗桩,专管见不得光的事。前世有个老太监告诉她,这地方叫“鬼宫”,进去的人很少能出来。
“你确定是这里?”她压低声音。
“确定。”洛景修从怀里摸出把钥匙,“虎符失窃前三天,那个掌事太监来过这儿。待了半个时辰,出来时脸色很差。”
他撬开门锁。
门吱呀打开,露出黑洞洞的院子。月光照进去,能看见满地落叶,还有一口枯井。
“他住东厢。”洛景修闪身进去。钟夏夏跟上。
院子里死寂,只有风吹落叶的沙沙声。两人摸向东厢房,窗户紧闭,门虚掩着。
洛景修推开门。
屋里漆黑,弥漫着霉味和……血腥味。钟夏夏捂住口鼻,等眼睛适应黑暗。
借着月光,能看见屋里很乱。家具翻倒,衣物散落一地。像遭了贼,又像被人匆忙搜查过。
“来晚了。”洛景修点亮火折子。光芒照亮满屋狼藉。
钟夏夏扫视四周。床铺凌乱,柜门大开,连墙壁都被人敲过——在找东西。
找什么?虎符?不对。虎符已经出现了,在洛景修手里。
那他们在找……她走到桌边。
桌上空无一物,只有一层薄灰。但她看见桌脚有片碎纸——是撕碎的文书,边缘焦黑。
烧过,但没烧干净。钟夏夏捡起碎片。纸上残留半个字:“羌”。
西羌?她想起前世。西羌使节每年进贡,都会私下接触某些官员。皇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过分,就当不知道。
难道那个太监……“过来看。”洛景修在床底喊。钟夏夏走过去。
洛景修从床底下拖出个木箱。箱子不大,锁被撬坏了。他打开箱子,里头是些杂物——几件旧衣裳,几本书,还有个小香炉。
香炉是铜制的,雕着莲纹。
洛景修拿起香炉,晃了晃。里头有灰烬,还有……半片没烧完的纸。
钟夏夏接过香炉。
她倒出灰烬,在掌心拨弄。灰烬里果然有纸片,边缘焦黑,但中间部分还完好。
她对着火光看。纸上有字,还有……徽记。
蟠龙衔珠,龙目点金。钟夏夏脊背发凉。
这不是宦官该有的纹样。这是……皇子的私印。
“看清了?”洛景修声音冰冷。
“看清了。”钟夏夏盯着徽记,“皇子私印。怎么会出现在太监房里?”
“两种可能。”洛景修说,“一,这太监是某个皇子的人。二,有人想栽赃。”
“栽赃给谁?”
“不知道。”洛景修收起纸片,“但能弄到皇子私印纹样的人,地位不低。”
他站起来,继续搜查。钟夏夏也起身。她走到书架前,上面堆满杂书——佛经,医书,还有几本志怪小说。
很普通。可太普通了,反而可疑。
一个掌事太监,房里不该这么“干净”。
她抽出几本书,翻开。书页里夹着东西。
是张当票,当铺是京城有名的“万宝斋”。当品是枚玉佩,当银五十两。
日期是半个月前。钟夏夏记下单票编号。
她又翻了翻其他书,没再找到线索。正要放弃,忽然看见书架最底层有本账册。
账册很厚,封面没字。她抽出来,翻开。
里头记着些数字和代号,看不懂。但最后一页,有个名字:“张禄”。
张禄?钟夏夏觉得耳熟。前世……好像听过这个名字。是个边军将领,后来因为贪墨军饷被斩了。
难道……“找到什么了?”洛景修走过来。
钟夏夏把账册递给他。洛景修翻了几页,瞳孔骤缩。
“这是……军械往来账。”他声音压低,“张禄是北境边军副将。这账上记的,是他和京里某人的交易。”
“交易什么?”
“军械。”洛景修合上账册,“弩机,箭镞,还有……虎符模具。”
钟夏夏心脏停跳一拍。虎符模具。原来虎符是这么来的。
“张禄现在在哪?”她问。“死了。”洛景修说,“三个月前,暴毙军营。说是突发心疾,但……”
他没说下去。但钟夏夏懂了。灭口。
“账册带走。”洛景修把账册塞进怀里,“这里不能久留。巡守太监快换班了,我们得走。”
两人快速清理痕迹。
香炉灰烬倒回原处,书籍摆回书架。尽量恢复原样,让人看不出有人来过。
正要离开,院外传来脚步声。很轻,但很多。
像有好几个人,正朝这边来。洛景修脸色一变。“走窗户!”
他推开后窗,纵身跃出。钟夏夏跟上,落地时脚下一滑——踩到什么软东西。
她低头看。是具尸体。穿着太监服,胸口插着把匕首。血还没干,尸体温热。
死了不到半个时辰。钟夏夏倒吸凉气。
洛景修也看见了。他蹲下来,检查尸体。
“是那个掌事太监。”他低声,“被灭口了。”
话音刚落,院门被推开。灯笼光芒涌进来。
“搜!”有人喝令,“每个角落都别放过!”脚步声四散。
洛景修拽着钟夏夏躲到枯井后。两人屏住呼吸,看着那些人影在院里晃动。
来了五个人。都穿着黑衣,蒙着面。手里提着刀,刀锋在月光下泛着幽蓝——淬了毒。
“头儿,屋里没人。”“床底下搜过了?”“搜过了,空的。”
黑衣人首领走到院子中央。他踢开落叶,露出底下血迹——是钟夏夏刚才踩到尸体时留下的。
“有人来过。”首领声音嘶哑,“血迹还没干,走不远。追!”
四人散开,两人朝枯井走来。钟夏夏攥紧拳头。
指甲陷进掌心,渗出血。她数着对方脚步——三步,两步,一步——
洛景修动了。
他像道影子扑出去,短刃划过第一个黑衣人喉咙。血喷出来,溅上枯井砖石。
第二个黑衣人刚要喊,钟夏夏从侧面冲出,金簪刺入他太阳穴。
黑衣人倒地,抽搐两下不动了。剩下三个黑衣人听见动静,冲过来。
洛景修迎上去,刀锋碰撞声密集如雨。钟夏夏捡起地上那把刀,也加入战团。
她前世学过武。
虽然生疏了,但底子还在。刀在她手里像活了,劈,砍,格挡。每一下都奔着要害。
一个黑衣人被她劈中肩膀,惨叫着后退。洛景修趁机刺穿他心脏。
还剩两个。两人背靠背,警惕地盯着洛景修和钟夏夏。
“你们是谁?”首领嘶吼,“敢管闲事——”
洛景修没给他说完的机会。
他扑上去,短刃划出弧线。首领举刀格挡,但洛景修速度更快——刀尖刺入他小腹,用力一绞。
首领闷哼倒地。最后一个黑衣人见状,转身想逃。钟夏夏甩出金簪,钉入他腿弯。
黑衣人跪地。洛景修走过去,扯下他面巾。
是张年轻的脸,最多二十岁。眼神凶狠,但藏着恐惧。
“谁派你的?”洛景修问。
黑衣人咬牙:“要杀就杀……废话什么!”
“有骨气。”洛景修短刃抵住他咽喉,“但我时间不多。你说,我让你痛快死。不说……”
刀尖刺入皮肉。血渗出来。黑衣人浑身发抖。
“……是、是宫里那位……”他声音发颤,“我、我没见过脸……只听见声音……是个太监……”
“哪个宫的?”
“不、不知道……”黑衣人摇头,“他蒙着面……给了我们银子……说事成之后还有……”
“事成之后?”钟夏夏走过来,“什么事?”
“杀、杀那个太监……”黑衣人喘着气,“还、还有……找到账册……”
洛景修和钟夏夏对视一眼。果然是为账册来的。
“账册里记了什么?”洛景修问。
“不、不清楚……”黑衣人眼神涣散,“头儿说……那东西能要很多人的命……”
他忽然瞪大眼睛。嘴角涌出血沫——咬毒囊了。
洛景修捏住他下巴,但已经晚了。毒药发作很快,黑衣人抽搐几下,断了气。
院子里重归寂静。只有血腥味弥漫,混着夜风,飘散开去。
钟夏夏看着满地尸体。五个黑衣人,加上那个太监,一共六条命。就这么没了。
像踩死几只蚂蚁。
“得处理掉。”洛景修说,“天亮前不处理,会惹麻烦。”
两人把尸体拖进屋里。洛景修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瓶,倒出些粉末撒在尸体上。粉末遇血冒起白烟,尸体开始溶解。
化尸粉。钟夏夏移开视线。
这种东西,她前世见过。宫里头处理见不得光的人,常用这个。
“走吧。”洛景修处理完,走出屋子。钟夏夏跟上。
两人翻出院子,重新潜入夜色。这次走得更快,几乎是在奔跑。穿过两条巷子,洛景修停下。
“分头走。”他说,“你回死牢,我处理账册。明天这个时候,老地方见。”
“账册里有什么?”钟夏夏问。
“很多。”洛景修看着她,“张禄不止和一个人交易。账册上还有别的名字,有些……你我都认识。”
他说得含糊。但钟夏夏听懂了。牵扯很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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