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局篇3:浴间补课(2/2)

寒意窜上脊背。

钟夏夏睁大眼睛:“你……”

“我看过。”他坦然承认,眼神却痛苦,“不止一次。看你在水里,看你对窗发呆,看你……哭。”

最后两个字,他说得极轻。

像怕惊碎什么。

“为什么哭?”他问,拇指抚过她眼角,“在江南,不是很快活吗?”

钟夏夏嘴唇颤抖。

快活吗?

是快活的。有自由,有朋友,有广阔天地。可夜深人静时,对着孤灯,她总想起京城那个人。想起那夜墙头回望,他站在月光里,身影孤寂。

那时她想,他大概会恨她吧。

恨也好,总比忘了强。

“我以为你恨我。”她终于说出口。

洛景修愣住,随即苦笑:“恨?我是恨。恨你狠心,恨你不告而别,恨你让我等这么久。可恨着恨着,就只剩怕了。”

“怕什么?”

“怕你真不要我了。”他将她搂进怀里,声音闷在她颈间,“怕你在江南遇见更好的人,怕你笑得那么开心,是因为忘了我。”

钟夏夏摇头,眼泪又落下来:“忘不掉。每天晚上,都梦见你。”

“梦见我什么?”

“梦见你站在婚礼上,穿着喜服,一个人。”她哽咽,“梦见你转身看我,眼神空荡荡的。我想喊你,发不出声音。然后惊醒,一身冷汗。”

洛景修抱紧她。

“我也做梦。”他低声说,“梦见你回来,笑着说洛景修我玩够了。可醒来,身边是空的。三年,一千多个梦,每个都这样。”

两人在月光里相拥。

许久,钟夏夏轻声说:“那现在补吧。秋分那日,该做什么?”

洛景修抬起头,眼底映着烛火和她。

“该祭祖,该饮桂花酒,该……”他吻她唇角,“该圆房。”

最后两个字,他说得极轻,却重如千钧。

钟夏夏脸烫起来,却没躲。她抬手,解他衣带。手指因紧张发颤,几次都解不开。洛景修握住她手,带她解开第一个结。

“慢慢来。”他哑声说,“我们有一整夜。”

衣带散开,锦袍滑落。他胸膛裸露出来,烛光下肌理分明。心口位置,有道浅浅疤痕。

钟夏夏指尖抚上去:“这是?”

“去年冬,追盐枭时挨的刀。”他轻描淡写,“差点扎进心口。”

她心脏骤停。

“你……”

“没事。”他抓住她手,按在疤痕上,“当时就想,不能死。死了,谁等你回来?”眼泪又涌出来。

钟夏夏低头,吻那道疤。唇贴上去时,感觉他身体一震。她吻得很轻,像怕碰疼他。可这比任何撩拨都致命。

洛景修呼吸粗重起来。“夏夏……”

“我在。”她抬头,眼中含泪,却带笑,“洛景修,我在。”他再也忍不住,低头吻住她。

这个吻带着三年思念,三年不安,三年隐忍。激烈得像要吞没她,又温柔得像在确认。钟夏夏回应他,手指插进他发间。

软榻狭窄,两人交叠而卧。

月光从窗外斜射进来,照见纠缠身影。水汽仍未散,氤氲成朦胧雾障。远处传来打更声,二更天了。

洛景修动作很缓,像在进行某种仪式。他吻她每一寸肌肤,在她耳边低语。

“这是秋分清晨,该有的吻。”

“这是祭祖时,我该牵你的手。”

“这是饮合卺酒……”

他不知从哪儿变出一个小酒壶,含一口桂花酒,渡进她嘴里。甜涩酒液在唇齿间交换,香气弥漫。

钟夏夏醉了。

不是因酒,是因他眼神,他呼吸,他每一句低语。她攀着他肩膀,在浪潮里浮沉。意识模糊时,听见他说:

“这是圆房。”疼痛和欢愉同时袭来。

她咬住他肩头,尝到血腥味。他没躲,反而抱得更紧。汗水混着泪水,分不清谁更湿。

不知过了多久,风停雨歇。

洛景修仍伏在她身上,呼吸未平。钟夏夏浑身酸软,指尖都动不了。他吻她汗湿的额,轻声问:

“疼吗?”

她摇头,又点头:“疼。”

“我轻点?”

“不用。”她抱住他,“就这样……真实。”

他低笑,翻身躺下,将她搂进怀里。软榻窄,两人贴得极紧。心跳隔着肌肤相撞,渐渐同频。

“补完了?”她困倦地问。

“一一年秋分补完了。”他吻她发顶,“还有第二年,第三年。还有所有节气,所有该在一起的日子。”

钟夏夏叹气:“那得补到什么时候?”

“补到死。”他说得平静,“死了,奈何桥上等你三年。然后下辈子,继续补。”

这话太深情,也太疯。但她喜欢。

“好。”她往他怀里缩,“下辈子,换我等你。”

“不行。”他断然拒绝,“还是我等你。等你这件事,我熟练。”

钟夏夏笑了,笑着笑着又哭。洛景修擦她眼泪,忽然想起什么:“那朵花呢?”

她摊开掌心。绢花已揉得不成形,沾了两人汗水。她小心抚平花瓣,轻声说:“我收着。以后每年秋分,都拿出来看。”

“看什么?”

“看你有多傻。”她抬头亲他下巴,“傻到跳湖捞花。”

“那你呢?”他反问,“傻到逃婚,最后还不是回来?”

“我那是……”她想辩解,却词穷,“那是策略性撤退。”

洛景修挑眉:“撤退三年?”

“不然怎么知道你等我?”她理直气壮,“总要试试,你真心有几分。”

“试出来了?”

“试出来了。”她捧住他脸,“十分。不,十二分。满分。”

他眼神软下来,吻她掌心:“那还逃吗?”

“不逃了。”她摇头,“以后你赶我,我也不走。”

“我怎么会赶你。”他抱紧她,“锁起来还来不及。”窗外传来三更鼓。夜深了。

钟夏夏困得睁不开眼,却还强撑着:“明日……补什么?”

“浴间补课结束。”他想了想,“明日该补宫宴了。”

“宫宴?”她清醒几分,“哪次宫宴?”

“逃婚第二年除夕宫宴。”他声音冷下来,“那日你也在江南,与友人守岁。我在宫里,看着空荡荡的席位。”

她心口一紧。

“洛景修……”

“没事。”他吻她眼睛,“都过去了。现在补上,就好。”

她还想说什么,却被他捂住嘴。“睡吧。”他低声哄,“明日再说。”

她确实累了,在他怀里沉沉睡去。洛景修却一直醒着。

他看着她睡颜,指尖轻抚她脸颊。月光移过窗棂,照见地上散落衣物,和那朵残破绢花。

他轻轻起身,捡起花。

花瓣已碎,再经不起折腾。他找了块干净帕子,小心包好,放回锦囊。然后从自己衣襟里,摸出另一个锦囊。

倒出来,是几片干枯花瓣。杏黄色的,与她那朵一样。他低头,吻了吻这些花瓣,低声说:

“现在,你有伴了。”

将两个锦囊并排放好,他重新躺回榻上,将她搂进怀里。

浴间水汽已散尽。窗外响起夜鸟啼鸣,凄清悠长。

洛景修闭上眼,想起那年秋分冰冷的湖水。想起捞起花时,指尖冻得发紫。

想起浮出水面那刻,看见岸边灯火通明,却没有一盏为他而亮。

如今,怀里这个人,就是他的灯。够亮了。他收紧手臂,沉入梦乡。

这一次,梦里没有湖,没有冷月。只有钟夏夏笑着对他说:

“洛景修,花捞起来了,我们回家。”好。回家。永远不再分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