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局篇2:书房补课(2/2)
洛景修松开手,让她自己写最后几字。钟夏夏咬唇,深吸一口气,提笔续写:
“皆不如,君一笑。”
最后一笔落下,她手腕已酸软。洛景修盯着那行字,许久没说话。窗外雨势渐弱,只剩淅沥残声。
“钟夏夏。”他忽然开口。
“嗯?”
“账册第七页,差的那三百引子。”他指向她先前对账处,“在夹层里。”
钟夏夏愕然,翻到那页摸索。果然,纸张有细微分层。她小心撕开,里面掉出一张薄笺,正是三百盐引凭证。
“你怎么知道?”她扭头看他。
洛景修捡起那张凭证,指尖摩挲边缘:“这账册,是我让人做的。”
“什么?”
“江南盐案牵扯太广,我总得留些后手。”他将凭证放回她手心,“这三百引是饵,专钓大鱼。没想到——”
他顿了顿,眼底闪过笑意:“先钓到我家夫人。”
钟夏夏捏着凭证,忽然反应过来:“所以你今晚来书房,根本不是心血来潮?”
“是。”他承认,“但也不是。”
“说清楚。”
洛景修抬手,将她一缕碎发别到耳后:“来书房,确实为查这三百引下落。可见你坐在这儿,点灯对账的模样,我就……”
“就什么?”
“就忍不住想,”他低头吻她额头,“想三年前若没那场逃婚,我们是不是早已这样——你在对账,我在看书,窗外下雨,屋里安宁。”
钟夏夏心口酸胀,握住他手:“现在也不晚。”
“晚了。”他却摇头,“晚了三年,一千零九十五日。所以——”
他忽然将她拦腰抱起,走向书房里间的软榻。钟夏夏惊呼出声,账册散落一地。
“洛景修!账还没对完!”
“明日再对。”他把她放在榻上,俯身撑在她上方,“现在,该补课了。”
“补什么课?”钟夏夏推他胸膛,“今日份晨起已经补过了!”
“那是晨起,现在是书房。”他扯开她腰间衣带,“逃婚第二年,腊月二十三。那日你在江南收账,我在刑部值夜。本该……”
“本该怎样?”
“本该我陪你收账。”他吻她颈侧,“你打算盘,我帮你记数。累了就靠着我歇会儿,困了就让我抱你回房。”
钟夏夏眼眶又热:“你连那日我收账都知道?”
“知道。”他解她外衫盘扣,“那日你收了八千两白银,却被人尾随。最后躲进沈记茶行后巷,蹲到子时。”
她彻底怔住。
那夜记忆涌上来——确实有人尾随,她慌不择路跑进暗巷。冬夜极冷,她蹲在角落,看自己呼出白气凝成霜。最后是沈掌柜路过,将她带回茶行。
“你……怎么连这个都知道?”
“因为尾随你的人,是我派的。”洛景修语出惊人。
钟夏夏睁大眼睛。
“我怕你真出事,又不敢直接护着你。”他苦笑,“只能找人扮恶徒,再找人‘恰好’救你。沈掌柜那夜本该去城东,是我让人传假信,引他去后巷。”
“洛景修!”钟夏夏揪住他衣领,“你疯了?!”
“是疯了。”他任由她揪着,眼神暗沉,“怕你冷,怕你饿,怕你受伤,又怕你知道我在,更躲着我。只能这样……暗中护着你。”
钟夏夏松开手,指尖发颤。
“所以那三年……”她声音发哑,“你一直在?”
“一直在。”他握住她手,贴在自己心口,“你走过的每一条街,住过的每一间客栈,见过的每一个人——我都知道。”
“为什么?”她眼泪又涌出来,“为什么不让我知道?”
“因为你在信里写,”他眼神温柔下来,“‘江南天地阔,我终于呼吸自在’。钟夏夏,我不想连你这点自在,都夺走。”
泪水模糊视线。
钟夏夏终于明白,那三年所谓自由,原来一直在他羽翼之下。她飞多远,他守多远。她笑,他远远看。她哭,他暗中护。
“傻子。”她抱住他脖颈,“大傻子。”
“那你要不要这个傻子?”他声音紧绷。
“要。”她斩钉截铁,“这辈子,下辈子,都要。”
洛景修身体一震,随即收紧手臂,像要将她揉进骨血。这个吻来得汹涌,带着三年积压的思念、不安、和失而复得的狂喜。
钟夏夏回应他,手指插进他发间。
衣衫褪尽时,她忽然想起什么,喘息着问:“那……那三百引的鱼,钓到了吗?”
洛景修动作一顿,低笑出声:“这种时候,还想着案子?”
“问问嘛……”
“钓到了。”他吻她锁骨,“三日前已收网。不然你以为,我为何敢接你回来?”
钟夏夏还想细问,却被他封住唇。
软榻狭窄,两人交叠而卧。烛火不知何时熄了一盏,只剩角落里那盏还亮着,投下暖黄光影。窗外雨彻底停了,屋檐滴水声规律轻响。
洛景修像在对待易碎珍宝。他吻她眼角泪痕,吻她唇边笑意,吻她心口那道浅浅疤痕——那是幼时爬树摔伤留下的。
“这道疤我也有。”他低声说。
“什么?”
“你七岁那年,在尚书府爬梨树。”他指尖抚过那处,“摔下来时,我垫在下面。你手肘磕破,我后背划了道口子。”
钟夏夏怔怔看他:“是你?”
“是我。”他笑,“那时你哭得凶,我还哄你说,疤是英雄的勋章。”
记忆猛然清晰。她确实记得那日,有个陌生小哥哥护住她。
她只顾哭,连对方模样都没看清。后来她随爹外放,再回京时,已到议亲年纪。
“原来那么早……”她喃喃。
“是,那么早。”洛景修握住她手,十指相扣,“所以钟夏夏,你逃不掉的。从七岁那年,你就注定是我的。”
这话霸道,她却听出里头委屈。“我不逃了。”她亲他下巴,“以后都不逃。”
“发誓。”
“我发誓。”她举起三指,“若再逃,就让我……”
“不许说。”他捂住她嘴,“若再逃,我就追到天涯海角。把你锁在身边,哪儿也不让去。”
钟夏夏笑了,拉下他手:“那你得先有本事锁住我。”
“试试?”钟夏夏惊呼一声,指甲陷进他肩背。
感官瞬间淹没理智,她只能攀着他肩膀,不知过了多久,风停雨歇。
洛景修抱着她,拉过薄毯盖住两人。钟夏夏累极,蜷在他怀里昏昏欲睡。意识模糊前,她听见他低声说话。
“书房补课,进度尚可。”她含糊应声。
“明日浴间补课。”他继续计划,“逃婚第一年秋分,你那时在西湖泛舟。”
“嗯……”
“后来三年所有节气,都要补。”他吻她发顶,“端午,中秋,除夕——你不在的每一个团圆日,我们都要补回来。”
钟夏夏勉强睁开眼:“那得补到什么时候?”
“补到我们都老了。”他握紧她手,“补到你说,洛景修,我腻了,别补了。”
“我才不会腻。”
“那就一直补。”他笑,“补到来世,补到三生石上,我们的名字都磨平了,还得补。”情话太动人,钟夏夏鼻尖发酸。
她往他怀里缩了缩,轻声说:“洛景修。”
“嗯?”
“谢谢你等我。”他身体僵住,良久,更紧地抱住她。
“不用谢。”声音闷在她发间,“等你,是我这辈子做得最对的事。”
窗外传来打更声。三更天了。
书房内烛火终于燃尽,最后一缕青烟盘旋上升,消散在黑暗里。月光从云层缝隙漏下来,照见满地散落账册,和软榻上相拥而眠的两人。
其中一本账册摊开着,第七页夹层空着。
那三百引凭证,不知何时被钟夏夏攥在手心,即使在睡梦中也没松开。
而洛景修握着她那只手,指腹摩挲她腕间脉搏。
一下,一下。真实而鲜活。
他闭上眼,无声勾起嘴角。补课第二日,进度甚好。明日,该补浴间那节了。
他记得清楚——逃婚第一年秋分,她在西湖船上笑,他在岸边看。那日风大,她鬓边绢花吹落水里。
他潜入湖中捞起,花瓣已残。如今那朵残花,还收在他书房暗格里。
明天,该物归原主了。洛景修想着,沉入三年来第一个安稳的梦。
梦里没有江南烟雨,没有长夜独酌。只有钟夏夏靠在他肩头,笑着说:
“洛景修,我们回家吧。”好。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