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局篇1:晨起补课(2/2)
“你爹那儿……”
“让他等。”洛景修终于抬头,眼角还红着,眼神却已恢复锐利,“三年我都等了,不差这一时半刻。”
钟夏夏还想劝,他忽然问:“饿不饿?”
话题转得太快,她愣愣点头。
洛景修翻身下床,随意披了件外袍,走到门口吩咐几句。片刻后,他端着托盘回来,上面摆着清粥小菜。
“先吃点。”他舀起一勺粥,仔细吹凉,递到她唇边,“吃完继续。”
钟夏夏哭笑不得:“洛景修,你把我当孩子养吗?”
“当祖宗供。”他正色道,“跑了三年的祖宗,可得小心伺候。”
粥是温热的,入口清香。钟夏夏确实饿了,就着他手吃了半碗。洛景修看得专注,像在欣赏什么珍宝。
“你看什么?”她有些不自在。
“看你。”他坦荡道,“怕一眨眼,你又不见了。”
“我不会……”
“我知道。”他打断她,用指腹擦去她唇角粥渍,“可我这心,总悬着。得时时刻刻看着你,碰着你,才觉得踏实。”
钟夏夏心口发胀,握住他手:“那你看吧,碰吧。一辈子还长,够你补课的。”
洛景修眼神一软,忽然放下粥碗,重新将她拥入怀中。这个拥抱很紧,紧到钟夏夏有些喘不过气,但她没推开。
“钟夏夏。”
“嗯?”
“再说一遍。”
“什么?”
“说你不走了。”
她笑了,仰头吻他下巴:“我不走了,洛景修。这辈子赖定你了,你要嫌烦也没用。”
“怎么会烦。”他低笑,胸腔震动,“我盼还盼不来。”
晨光越来越亮,透过窗纱洒满床榻。远处传来钟鼓声,是城中晨钟敲响。新的一日开始了,与过去一千多个日夜没什么不同。
却又完全不同。
洛景修抱着钟夏夏,感受她真实体温和心跳。三年里那些空洞的夜晚,那些独自对月饮酒的时辰,那些听闻她在江南又做了什么的刺痛——
都在此刻被填满了。
“还疼吗?”他问的是她身上酸痛。
钟夏夏摇头,又点头:“腰还有点。”
“我给你揉揉。”他让她趴好,掌心贴着她后腰,力道适中地按摩。
动作太舒服,钟夏夏昏昏欲睡。意识模糊间,她听见他低声说话。
“逃婚第一日,我其实去找你了。”
她勉强睁开眼:“什么?”
“你出城后两个时辰,我就追出去了。”他手指停顿片刻,“但追到城郊十里亭,又折回来了。”
“为什么?”
“因为想明白一件事。”洛景修将她翻过来,面对面注视她,“你若真想逃,我该让你逃。等你跑够了,跑累了,自然会回头看看——我是不是还在原地等你。”
钟夏夏眼眶发热:“傻子。”
“是傻。”他承认,“所以现在要补回来。从你离开那刻起,每一时每一刻,我都要补回来。”
他说着,忽然想起什么,起身走到梳妆台前。抽屉拉开,取出一个木匣。
匣子打开,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信笺。
“这是什么?”钟夏夏坐起来。
“每日写给你的信。”洛景修抽出一封,递给她,“第一封,逃婚当日写的。”
信封上确实写着日期,是三年前那个春日。钟夏夏拆开信,纸上只有一行字:
“今日天晴,宜嫁娶。你不在,拜堂只我一人。”
她手一颤,又拆第二封。
“江南有雨,你带伞否?”
第三封。
“刑部新案,想起你审案时模样。”
第四封,第五封……每一封都只有寥寥数语,却日日不断。最后一封是昨日:“盐案了结,夏夏归家。今日宜补课。”
钟夏夏捧着信,眼泪终于滚落。
“你写这些……给谁看?”
“给自己看。”洛景修坐回床边,擦去她眼泪,“也想着,有朝一日你若回来,给你看。若你不回来……就当我自言自语。”
“洛景修……”她哽咽得说不出话。
他将她搂进怀里,下巴抵着她发顶:“别哭。该哭的是我,等你等得快要疯了。”
“那你怎么……不早些来找我?”
“怕你烦。”他实话实说,“你逃婚,定是厌恶这桩婚事。我若追去,你更厌我。不如等,等你自己想明白——或者等我把你那些‘自由日子’都查清楚,再跟你算总账。”
钟夏夏破涕为笑:“所以你查清楚了?”
“一清二楚。”他眼神危险起来,“江南茶楼听曲三十八次,赏过七个乐师。帮人打官司十二回,其中三回被告是当地权贵。还有一次,差点被地头蛇掳走……”
“那次我自己解决了!”钟夏夏急忙辩解,“我用簪子捅伤他眼睛,跑了!”
“我知道。”洛景修脸色更沉,“所以那地头蛇后来死在牢里,全身溃烂,痛苦了三个月。”
钟夏夏倒抽一口凉气。“你……”
“我什么?”他冷笑,“动我的人,还想善终?”室内忽然安静。
钟夏夏看着他眼中戾气,忽然明白这三年他经历了什么——那个曾经温润如玉的侯府世子,是被她的离开,硬生生磨成了如今模样。
“对不起。”她轻声说。
洛景修怔了怔,戾气瞬间消散,只剩慌张:“你别道歉,是我不好,我不该提那些……”
“不,该道歉。”钟夏夏捧住他脸,“我当年太任性,只顾自己快活,没想过你会怎样。”
“我怎样都行。”他握住她手腕,语气急切,“只要你回来,怎样都行。”
钟夏夏摇头,认真看着他:“洛景修,你听好。当年逃婚,不是厌恶你,是厌恶被安排的人生。我想看看外面天地,想自己做主活一回。但现在我明白了——”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道:“看过天地,还是你最让我心动。能做主的人生里,我选择你。”
洛景修瞳孔微缩,呼吸停滞。许久,他低头吻她,吻得温柔至极。
“这话我记住了。”他在她唇间呢喃,“以后每次补课,你都得说一遍。”
“哪有人这样……”
“我就这样。”他理直气壮,“不但要说,还要写下来,裱起来挂在房里。”
钟夏夏笑出声,推他肩膀:“无赖。”
“只对你无赖。”他重新躺下,将她圈在怀里,“睡吧,补课暂停半个时辰。”
“补补了?”
“补,但让你歇歇。”他拉好被子,“来日方长,不着急。”
钟夏夏确实累了,靠在他胸口,听着沉稳心跳,很快沉入梦乡。
这一次没有不安,没有漂泊感,只有踏实温暖。
洛景修却一直睁着眼。他看着她睡颜,指尖轻抚她脸颊,像在确认这不是梦。
三年里他做过太多这样的梦——梦见她回来了,笑着唤他名字。可每次醒来,枕畔空空如也。
如今终于不是梦。他低头,吻她眉心,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欢迎回家,夏夏。”
窗外日头渐高,侯府前厅里,靖北侯洛霆等了又等。茶换三盏,终于沉下脸:“世子呢?”
管家战战兢兢:“还、还在寝院……”
“这都什么时辰了!”洛霆拍案而起,忽又想起什么,怒气转为复杂神色,“罢了,让他……让他陪夏夏吧。”
三年前那场闹剧,终究是他这做爹的亏欠儿子。如今人回来了,比什么都强。
寝院内,洛景修听到远处父亲叹气声,嘴角微扬。他抱紧怀中人,闭上眼睛。
补课第一日,进度良好。来日方长,他们有一辈子要慢慢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