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同林鸟共劫(1/2)
她抚过他苍白的脸,指尖很轻,像怕碰碎琉璃。
洛景修闭着眼,呼吸平稳。可她知道他没睡,睫毛在微微颤动,暴露他醒着的事实。烛火又爆开一个灯花。
火星溅到桌面上,很快熄灭,留下一小块焦痕。
“听见了吗?”钟夏夏开口,声音很轻,在寂静里荡开涟漪。洛景修睁开眼睛。
瞳孔映出烛火跳跃的光,还有她近在咫尺的脸。他没说话,只是看着她,等她说下去。
“有人要把我们做成…”她俯身,唇几乎贴着他耳廓,“…同生共死的蛊。”
话音落下,窗外传来极轻微的,衣袂摩擦声。钟夏夏没动。洛景修也没动。
两人就这么静静躺着,听着那声音渐渐远去,消失在夜色深处。
“走了?”洛景修开口,声音还很哑,但比昨天清晰了些。
“嗯。”钟夏夏直起身,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
外面空荡荡的,只有树影摇晃。月光惨白,照在地上像铺了层霜。
“你觉得是谁?”洛景修问。
“不知道。”钟夏夏关好窗,走回床边坐下,“但一定是我们身边的人。”
她伸出手,指尖落在他手腕脉搏处。
皮肤下,有什么东西极轻微地蠕动了一下。细小得几乎察觉不到,可她感觉到了。
洛景修也感觉到了。他皱起眉。“还在动?”
“嗯。”钟夏夏收回手,“虽然引出来一条,但母蛊还在。下蛊的人不死,这东西就除不干净。”
洛景修沉默了一会儿。“春桃说了什么?”
“全说了。”钟夏夏语气平静,“二皇子抓了她弟弟,逼她下蛊。蛊虫是南疆来的,下在药里,借箭毒做引子。”
“二皇子…”洛景修眼神冷下来,“他倒是会挑时候。”
夺嫡混战,所有人都以为他洛景修会死在乱箭里。就算不死,箭毒也要了他的命。
没人想到他还活着。更没人想到,箭毒只是幌子,真正的杀招是蛊。
“他想一箭双雕。”钟夏夏说,“你死了最好。不死,蛊虫发作,你还是得死。”
“那他没想到你会救我吗?”
“想到了。”钟夏夏扯了扯嘴角,“所以他准备了第二招。”
“什么?”
钟夏夏从袖中取出一个纸包,打开,里面是些褐色粉末。她凑到洛景修鼻尖。
“闻闻。”
洛景修闻了一下。脸色变了。“断肠草。”
“对。”钟夏夏包好纸包,“春桃招供,二皇子给了她两包东西。一包是蛊虫,一包是断肠草粉。如果蛊虫没发作,就在你饮食里下这个。”
洛景修闭上眼睛。再睁开时,里面全是杀意。“他在哪?”
“跑了。”钟夏夏说,“你醒来的消息一传出去,他就连夜逃出京城。现在大概在往南疆的路上。”
“追。”
“已经派人去了。”钟夏夏按住他肩膀,“但你现在不能动。”
“我没事。”
“你有事。”钟夏夏盯着他眼睛,“蛊虫虽然引出来了,但你身体还虚。再折腾,真会死。”洛景修不说话了。
只是看着她,看了很久。然后他抬起手,抚上她脸颊。
“你瘦了。”钟夏夏愣了一下。然后笑了。
“你也是。”
两人对视,眼神里都有很多东西。劫后余生的庆幸,死里逃生的后怕,还有…某种更深的,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夏夏。”洛景修叫她的名字。
“嗯?”
“谢谢你。”
“谢什么?”
“谢谢你没放弃我。”钟夏夏眼圈红了。
她别过脸,深吸几口气,才转回来。脸上已经恢复平静,只有眼底还残留一点湿意。
“不用谢。”她说,“你欠我的,还没还完。”
“怎么还?”
“端茶倒水,捶腿揉肩,伺候我三个月。”她说得理直气壮,“还得写欠条,按手印。”
洛景修笑了。虽然很虚弱,可笑容很暖。“好。”
“答应了就不准反悔。”
“不反悔。”
钟夏夏这才满意。她起身,走到桌边倒水。手腕上的伤口还没好,动作有点僵。
洛景修看见了。“手还疼吗?”
“不疼。”
“撒谎。”钟夏夏没反驳。
只是端着水走回来,扶他起来喝水。动作很小心,生怕扯到他伤口。洛景修配合地喝完。
然后握住她的手,拇指在她手腕纱布上轻轻摩挲。
“以后不准这样。”
“哪样?”
“割自己。”他说得很慢,每个字都咬得很重,“不准再伤害自己。”
钟夏夏沉默了一会儿。“那你也不准再替我挡箭。”
“这个不行。”
“为什么?”
“因为…”洛景修看着她,“看着你死,我做不到。”简单一句话。
没有修饰,没有煽情。可钟夏夏听懂了。听懂了里面沉甸甸的分量。
她低下头,眼泪掉下来。砸在他手背上,滚烫的。
“傻子。”她骂。“嗯。”他应。两人都不说话了。
只是静静待着,手紧紧握在一起。烛火跳动,把他们的影子投在墙上,交叠在一起。
像一个人。过了很久。钟夏夏突然开口。“有件事,得告诉你。”
“说。”
“沈清河…”她顿了顿,“他昨天来找过我。”
洛景修眼神一凝。“他来干什么?”
“送药。”钟夏夏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说是能暂时压制蛊虫。”
洛景修盯着那个瓷瓶。“你收了?”
“收了。”钟夏夏说,“但没吃。”
“为什么?”
“因为我不信他。”钟夏夏说得干脆,“尤其是现在。”
洛景修沉默了一会儿。“你觉得…他会是下蛊的人吗?”
“不会。”钟夏夏摇头,“他没那个胆子。”
“那为什么…”
“因为他在试探。”钟夏夏把瓷瓶放在桌上,“试探我们知不知道蛊虫的事,试探我们查到了哪一步。”她顿了顿。
“也试探我,对他还有没有旧情。”洛景修眼神冷下来。“他找死。”
“别。”钟夏夏按住他,“现在还动不了他。沈家在南方势力太大,动了他,南疆那边会乱。”
“那就让他这么嚣张?”
“暂时忍忍。”钟夏夏说,“等我们解决了二皇子,再收拾他。”
洛景修不说话了。只是盯着那个瓷瓶,眼神像刀子。钟夏夏知道他在想什么。
男人那点心思,她太懂了。尤其是洛景修这种占有欲强的,更容不得别人觊觎他的东西。
而她,就是他的东西。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
“吃醋了?”她问,语气带着调侃。洛景修别过脸。“没有。”
“撒谎。”钟夏夏笑,“耳朵都红了。”
洛景修转回来瞪她。她笑得更欢了。
笑着笑着,眼圈又红了。她扑进他怀里,脸埋在他胸口,肩膀微微颤抖。
“景修…”她声音闷闷的,“我好怕…”洛景修僵住了。
他抬起手,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环住她。
“怕什么?”
“怕你真的死了…”钟夏夏哭着说,“怕我救不了你…怕我一个人…”
她说不下去了。只是哭。哭得撕心裂肺。
把这几天积压的恐惧,绝望,无助,全哭出来。洛景修没说话。
只是抱着她,轻轻拍她的背。动作很生疏,可很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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