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致命交易(1/2)

暗室里只点一盏油灯,火苗舔舐灯芯,炸出噼啪细响。

钟夏夏盯着灯焰,瞳孔里映着那点摇晃的光。

空气里有霉味,还有陈年血腥气,混成一种令人作呕的味道。对面坐着个男人。

四十上下,面白无须,穿身半旧绸衫,像个落魄书生。

可他眼神锐利,像淬过毒的针,扎在人身上生疼。

“世子妃想清楚了?”他开口,声音嘶哑,像砂纸磨过石头,“放李尚书一马,令尊在北境就能平安无事。”

钟夏夏没说话。她指尖摩挲袖口绣纹,丝线已经起毛,磨得指尖发红。

父亲……那个三年前把她当货物卖进王府的男人,如今成了别人要挟她的筹码。

可笑。“李尚书犯的是通敌大罪。”她终于开口,声音很平,“我怎么放?”

“简单。”男人身体前倾,油灯在他脸上投下诡异阴影,“明日朝会,您只需说——那些证据是您伪造的,为了替夫君脱罪。”

钟夏夏笑了。笑意很冷,没到眼底。

“我若这么说了,自己就得进大理寺。”

“不会。”男人摇头,“您有诰命在身,又是镇北王府世子妃。陛下最多训斥几句,禁足几日。可令尊……”

他停顿,指尖在桌上画了个圈。

“北境战事一触即发。若这个时候,守将‘不慎’殉国——谁也说不出什么。”

话说得隐晦,可意思明白。

钟夏夏指甲掐进掌心。她想起父亲那张脸,刻板,严厉,永远写着“家族利益”四个字。

三年前他把她送进王府时,连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这样的父亲,值得她赌命去救吗?不值得。可她还是得救。

因为她是钟家女。父亲若死,钟家在北境的势力就会崩溃。

那些依附钟家的族人、旧部、甚至她母亲留下的嫁妆产业——全都会烟消云散。

她不能输得这么彻底。“我需要时间。”她说。

“多久?”

“三天。”

“太久。”男人摇头,“最多一天。明日子时前,我要听到李尚书出狱的消息。”

钟夏夏盯着他。

油灯火苗在她眼底跳跃,映出她脸上那片冰冷。

“一天不够。”她说,“证据链太完整,我得找到破绽。否则贸然翻供,只会引火烧身。”

男人沉默。他打量她,像在掂量这话真假。良久,他伸出两根手指。

“两天。这是极限。”钟夏夏垂眼,盯着桌上那圈油渍。

“好。”她听见自己说,“两天。”交易达成。男人站起身,走到门边,又回头。

“世子妃,别耍花样。”他声音很轻,却像毒蛇吐信,“您父亲性命,还有钟家百年基业——都系在您一念之间。”说完,他推门出去。

暗室重归死寂,只剩油灯燃烧的细响。钟夏夏坐在原地没动,指尖一下下抠着桌沿,木刺扎进皮肉,渗出细小血珠。她没感觉疼。

脑子里飞速旋转——父亲、钟家、李尚书、还有幕后那个人。这局棋太大,牵扯太多,每一步都踩在刀尖上。

可她没退路。从她踹开金銮殿门那刻起,就注定要在这滩浑水里挣扎到底。

门外传来脚步声。竹青端着茶进来,看见她脸色,吓了一跳。

“世子妃,您……”

“没事。”钟夏夏接过茶,抿了一口。茶水滚烫,烫得舌尖发麻。她放下杯子,站起身。

“备车,去西市。”竹青愣住:“现在?天都快黑了……”

“就是现在。”

钟夏夏走出暗室,外面已是暮色四合。夕阳余晖泼在青石地上,染成一片暗红。

她眯了眯眼,袖中手指一根根松开。掌心全是冷汗。

西市华灯初上。商铺门口挂起灯笼,光晕在石板路上流淌。

叫卖声、讨价声、车马声混作一团,空气里飘着香料、熟食、还有劣质胭脂的味道。

钟夏夏戴着帷帽,走在人群里。

竹青跟在她身后半步,怀里抱着只布包,里头装着几匹普通绸缎——这是幌子。真正要找的东西,在西市最深处那条暗巷。

她们拐进一条窄街。这里灯光昏暗,商铺门脸破旧,客人也少。

钟夏夏在一家当铺前停下,抬头看招牌——“汇通当”三个字漆色斑驳。

她推门进去。当铺里很暗,柜台后坐着个老头,正就着油灯看账本。

听见动静,他抬起头,昏花老眼在钟夏夏身上扫了扫。

“当什么?”

“不当东西。”钟夏夏摘下帷帽,“我找人。”老头眯起眼:“找谁?”

“你们东家。”

老头脸色变了变,起身走到门边,挂上“打烊”牌子,又落下门闩。然后他转身,朝钟夏夏躬身。

“世子妃请随我来。”

他推开柜台旁一扇小门,里头是条向下石阶。钟夏夏没犹豫,抬脚走下去。竹青想跟,被老头拦下。

“只有世子妃一人。”

钟夏夏回头,朝竹青点点头,独自走下石阶。

底下是个密室。四壁点着油灯,照得通明。靠墙摆着几张桌椅,桌上堆满账本、信件、还有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

一个穿黑衣的男人坐在主位,三十出头,面容普通,可那双眼睛亮得惊人。

“见过世子妃。”他起身行礼。

“赵先生不必多礼。”钟夏夏在对面坐下,“我要查个人。”

“谁?”

“今天跟我见面的那个中间人。”钟夏夏从袖中抽出一张纸,推过去,“四十上下,面白无须,声音嘶哑,左手虎口有颗黑痣。”

赵先生拿起纸,上面是钟夏夏凭记忆画的画像。他只看一眼,就点头。

“认识。他叫刘三,专干牵线搭桥的买卖。明面上开茶楼,暗地里……什么都接。”

“他背后是谁?”赵先生沉默。

钟夏夏从怀里摸出张银票,放在桌上。面额一千两,足够普通人家过十年。

赵先生看了眼银票,没动。“世子妃,有些生意,不是钱能买的。”

“那什么能买?”钟夏夏问。

“命。”赵先生盯着她,“您的命,或者——我的命。”空气凝滞。

油灯火苗噼啪炸响,在墙上投出两人对峙的影子。

钟夏夏看着赵先生,他眼神坦荡,没有躲闪,也没有贪婪。他说的是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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