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迟来烛火,彻夜未熄(2/2)
她意识到说错话,想补救:“我…”
“钟夏夏,”他打断她,声音冷得结冰,“昨晚我们做的事,叫夫妻。今早我喂你喝的酒,叫交杯。你现在躺的这张床,叫婚床。我们不是夫妻,是什么?”
她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他松开她手,起身走到窗边。背影绷得很紧,像拉满的弓。“我懂了。”他背对着她,“昨夜是我强迫你。你不情愿,所以不认。”
“不是!”她急得坐起来,被子滑落,露出满身痕迹,“我没有不情愿!”
“那为什么不认?”他转身,眼底有血丝,“是因为契约?因为最初我们说好只是合作?钟夏夏,那纸契约我早撕了!现在在我心里,你就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
他走过来,单膝跪在床边,握住她手:“告诉我,要怎样你才肯认?要我跪下来求你?要我发誓此生只你一人?还是要我把心挖出来给你看?”
他眼睛红得吓人,声音发颤:“你说,我都做。”
钟夏夏看着他,心脏像被什么攥紧,疼得喘不过气。她抬手,抚上他脸颊:“傻子。”
“是,我傻。”他抓住她手,贴在脸上,“傻到以为睡了你,你就会爱我。傻到以为对你好,你就会留下。”
“我没有要走。”她轻声说。
“那你为什么不认?”他执拗地问。
她沉默良久,才开口:“因为怕。”
“怕什么?”
“怕这是一场梦。”她眼泪掉下来,“怕你对我好,只是愧疚。怕昨夜欢愉,只是你一时兴起。怕我当真了,你却说,钟夏夏,我们只是合作。”
她哭得肩膀颤抖:“洛景修,我经不起第二次背叛。第一次逃婚,是我胆小。可若你再推开我…我会死的。”
他愣住,随即用力抱住她。“不会。”声音哽咽,“永远不会。钟夏夏,你听好:我洛景修此生,只爱你一人。生同衾,死同穴。若违此誓,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不准发毒誓!”她捂住他嘴。
他拉下她手,吻她掌心:“那你信我吗?”
她看着他通红的眼睛,看着他眼底汹涌的、几乎将她淹没的情感。良久,点头:“信。”
“那叫一声夫君。”他要求。
她脸发烫,张了张嘴,声音小得像蚊子:“…夫君。”
“大声点。”
“夫君!”她吼出来,眼泪也跟着掉。
他笑了,笑着笑着也掉泪。低头吻她,吻掉她的泪,吻住她的唇。这个吻很温柔,带着咸涩味道,也带着失而复得的珍重。
“再叫一声。”他抵着她额头。
“夫君。”
“再叫。”
“夫君,夫君,夫君…”她一遍遍叫,他一遍遍应。
窗外夕阳沉下去,烛火又燃起来。新换的蜡烛,火苗跳跃,映着两人相拥的身影。
“还欠三百零六夜。”他在她耳边说。
她身体一僵:“还来?”
“今天算了。”他把她放平,盖好被子,“你休息。我们…来日方长。”
她松口气,又觉得失落。这矛盾心情,连自己都觉得可笑。
他躺到她身侧,手臂环住她腰。“睡吧。”他吻她后颈,“我在这儿。”
她闭上眼睛,却睡不着。身体很累,脑子却清醒。忽然想起什么,转身面对他:“洛景修。”
“嗯?”
“你昨夜说…从掀盖头那天就想睡我。”
“是。”
“那为什么等到现在?”
他沉默片刻:“因为怕。”
“你怕什么?”
“怕你恨我。”他坦白,“最初是合作,我若碰你,等于毁约。后来…后来爱上你,更不敢碰。怕你觉得我只是贪图美色,怕你因此厌恶我。”
他苦笑:“所以只能等,等你心甘情愿。昨夜你递和离书,我气疯了。想着若你真要走,至少…至少留下点念想。”
她心口发疼,抱住他:“傻子。我若真想走,昨夜就不会留下。”
“我知道。”他收紧手臂,“撕和离书时,我看见你眼神了。你没想真走,对不对?”
她没否认。
他低笑:“钟夏夏,你心里有我。只是嘴硬。”
“谁心里有你。”她嘴硬。
“这里。”他手掌贴上她心口,“跳得这么快,还说没有?”
她拍开他手,却又被他握住,十指相扣。
“夏夏,”他轻声说,“我们好好过日子。像寻常夫妻那样,吵架,和好,生孩子,白头到老。好不好?”
“好。”她应得干脆。
“那明日开始,我搬来主院住。”
“你不是一直住这儿?”
“以前睡书房。”他坦白,“怕控制不住,碰了你。”
她愣住,随即笑出声:“洛世子,你也有今天。”
“笑吧。”他认命,“栽你手里,我认了。”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钟夏夏终于困了。临睡前,她迷迷糊糊问:“那三百零六夜…真要还?”
“要还。”他声音带着笑意,“但不急。我们有一辈子,慢慢还。”
她放心了,沉沉睡去。这一觉睡得很沉,无梦。
再醒来时,已是深夜。屋里点着一盏小灯,洛景修不在身边。她撑起身,听见屏风后传来水声。
“醒了?”他从屏风后转出来,只穿着中衣,头发湿漉漉滴着水。
“你去沐浴了?”她问。
“嗯。”他走过来,身上带着皂角清香,“吵醒你了?”
“没有。”她摇头,看他擦头发,“怎么不叫下人伺候?”
“不习惯。”他坐到床边,“除了你,谁都不能碰我。”
这话说得理所当然,她却听得心甜。接过布巾,跪坐起来帮他擦头发。他发质很硬,像他脾气。但此刻温顺地垂着,任由她摆弄。
“钟夏夏。”他忽然开口。
“嗯?”
“明日回门。”
她动作顿住:“回门?”
“嗯。”他转头看她,“虽然迟了三年,但礼数不能缺。我陪你回钟家,让你那些亲戚看看,你嫁得好不好。”
她心口发涩:“他们…不会欢迎我的。”
“我要他们欢迎做什么?”他嗤笑,“我是去示威的。让他们知道,钟夏夏现在是我洛景修的人,谁敢欺负,我灭谁满门。”
这话说得杀气腾腾,她却笑了:“好,那就去示威。”
“还有,”他握住她手,“把你娘的牌位接出来。钟家不配供她,我们另建祠堂。”
她眼眶一热:“你…怎么知道我娘…”
“查过。”他坦白,“你所有事,我都查过。知道你娘死得冤,知道你爹不是东西,知道你在钟家过得不好。所以更要把牌位接出来,让你娘看看,她女儿如今有人疼了。”
她眼泪掉下来,滴在他手背上。他擦掉她眼泪:“不哭。以后有我在,谁都不能让你哭。”
她抱住他,把脸埋进他肩窝。“洛景修,”她哽咽,“谢谢你。”
“谢什么。”他拍她背,“你是我夫人,做这些应该的。”
这一夜,两人相拥而眠。没有情欲,只有温暖。像两艘漂泊已久的船,终于找到可以停靠的港湾。
烛火燃了一夜,天亮时还未熄。就像他们的日子,漫长,温暖,且永不熄灭。
迟来三年,终于等到。从此朝夕与共,余生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