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跪求昔日棋(2/2)

钟夏夏猛地睁眼。“你…愿意去?”

“愿意。”沈清河看着她,“但这是第四个条件。”

“说。”

“我要你…”他顿了顿,声音压得很低,“陪我一起去。”

钟夏夏愣住了。“为什么?”

“因为我想看着你。”沈清河笑了,笑容有些苦涩,“看着你这十天,是怎么为另一个男人拼命奔波。”

他走到她面前。“我要你记住,你欠我的。”

“我要你记住,是我救了他。”

“我要你记住…”他凑近,气息拂过她耳畔,“你选择他,放弃我,这个事实。”钟夏夏手指蜷缩。

指甲陷进掌心伤口,疼得她吸了口气。可她没退,只是看着他。

“好。”她说,“我答应。”沈清河退后一步。

“那就这么定了。”他转身,开始收拾东西,“你回去准备,天亮就出发。”

“等等。”钟夏夏叫住他。

“还有事?”

“你为什么…”她犹豫了一下,“为什么要帮我?”

沈清河动作停住。他背对着她,肩膀很僵硬。过了很久,他才开口。

“因为我不想欠你。”声音很轻,“三年前你帮我沈家度过难关,这是我还你的。”钟夏夏怔住了。

她想说点什么,可喉咙像被堵住,发不出声音。最后只是低头,看着手里那个木盒。

很轻。可重得像山。“谢谢。”她说。沈清河没回应。

只是继续收拾东西。动作很快,很利落,像在掩饰什么。钟夏夏转身,走向门口。

手碰到门栓时,沈清河突然开口。“钟夏夏。”她停住。没回头。

“如果…”他顿了顿,“如果当年我没那么轻易相信你,是不是结局会不一样?”

钟夏夏沉默了很久。久到沈清河以为她不会回答了。

她才开口。声音很轻,轻得像叹息。“不会。”

“为什么?”

“因为…”她转身,看着他,“从我们相遇那一刻起,结局就注定了。”

沈清河盯着她。“所以全是算计,是吗?”

“是。”

“连第一次见面,那个微笑,也是?”

“是。”沈清河笑了。

笑着笑着,眼眶有点红。他别过脸,挥手。

“走吧。”

钟夏夏拉开门。走出去。没回头。门在她身后关上。

沈清河站在原地,看着那扇门。看了很久很久,直到眼眶那点湿意消失。

他才转身,继续收拾东西。动作更快。

像在和什么赛跑。院子里,钟夏夏快步走向大门。

木盒握在手心,很凉。她握得很紧,像怕它飞了。门房看见她,连忙开门。

“郡主…”

“备马。”她打断他,“最快的马,两匹。”

“是!”

马很快牵来。钟夏夏翻身上马,一夹马腹,冲进夜色里。另一匹马跟在后面,空着。

她要去接洛景修。带他一起走。

马冲过街道,直奔王府。夜风刮在脸上,很冷,可她的手心在出汗。

脑子里回荡着沈清河那句话——“我要你记住,你选择他,放弃我,这个事实。”

她记住了。永远记住了。欠他的,这辈子都还不清。

可她没得选。洛景修的命,比什么都重要。

哪怕要她下跪,要她承认自己是个烂人,要她背负一生的愧疚。

她都认。王府很快到了。灯火通明,像黑暗里唯一的孤岛。她冲到门前,翻身下马。

守门侍卫看见她,连忙行礼。“郡主…”

“王爷怎么样?”她边往里走边问。

“还…还在昏迷…”侍卫声音发抖。

钟夏夏没再问,直奔主屋。推开门。药味扑面而来。

洛景修还躺在床上,脸色比走时更差。嘴唇彻底变成青紫色,胸口起伏微弱得像随时会停。

医者跪在床边,看见她回来,连忙磕头。

“郡主,王爷他…他快不行了…”

钟夏夏走过去,没看医者,直接坐到床边。她打开木盒,取出那个小瓷瓶。

拔开塞子。倒出一粒黑色药丸。

很小,泛着诡异光泽。“水。”她说。丫鬟立刻端来温水。

钟夏夏扶起洛景修,让他靠在自己怀里。他身体很软,像没有骨头,头无力地靠在她肩上。

她掰开他嘴。把药丸塞进去。

然后端起水碗,含了一口水,嘴对嘴喂给他。动作很熟练,像做过无数次。

水混着药丸,流进他喉咙。她感觉到他吞咽了一下。很微弱。

但确实咽下去了。她放下碗,把他放平。然后跪在床边,握住他的手。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他,等。

医者们都跪在后面,大气不敢出。屋子里死寂。

只有烛火燃烧的噼啪声。时间过得很慢。慢得像凝固了。

钟夏夏盯着洛景修的脸,盯着他紧闭的眼睛,盯着他青紫的嘴唇。心里有个声音在呐喊——

醒过来。求你了。醒过来。

她咬紧嘴唇,咬出血腥味。可感觉不到疼,所有感官都集中在床上那个人身上。

一炷香时间过去了。洛景修没动。两炷香。还是没动。钟夏夏手开始抖。

她松开他的手,起身,走到医者面前。“为什么还没醒?”

老医者浑身发抖。“郡、郡主…药效需要时间…况且王爷中毒太深…”

“还要多久?”

“这…这老朽说不准…”钟夏夏一脚踹翻他。“废物!”

她转身,走回床边。重新跪下来,握住洛景修的手。这次握得很紧,像要把自己的温度传给他。

“洛景修。”她开口,声音很轻。

“你听着。”

“药我给你拿回来了,喂下去了。你要是敢不醒,我就…”

她顿了顿。“我就去找沈清河。”

“告诉他,我后悔了。”

“告诉他,我心里还有位置。”

“然后嫁给他,气死你。”她说得很平静。

可眼眶红了。眼泪在打转,硬是没掉下来。她又等了很久。

久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晨光透过窗纸照进来。屋子里不再需要烛火,可洛景修还是没醒。

但奇迹发生了。他嘴唇的颜色,开始变淡。

从青紫色,慢慢褪成淡紫,再褪成苍白。虽然还是白,但至少不是死人那种青紫。

钟夏夏凑近,探他鼻息。呼吸变强了。虽然还很微弱,但确确实实,比之前强了。

她松开他的手。瘫坐在地上。眼泪终于掉下来。

不是大哭,是无声的,压抑的流泪。她捂住脸,肩膀剧烈颤抖,像要把这三天的恐惧全哭出来。

哭够了。她擦掉眼泪。站起身。

“准备马车。”她对门口丫鬟说,“要最稳的那辆,铺十层软垫。”

“郡、郡主,王爷他…”

“我们要去江南。”钟夏夏打断她,“十天之内,必须赶到。”

丫鬟愣住了。“可是郡主,王爷的身体…”

“我知道。”钟夏夏看着床上的人,“所以才要最稳的马车,最好的车夫。”

她顿了顿。“还有,通知暗卫,沿途护驾。”“是!”丫鬟匆匆去了。

钟夏夏走到床边,俯身,在洛景修额头印下一个吻。

很轻。像羽毛拂过。“等我。”她轻声说,“一定救你。”

然后她转身,走出房间。院子里,天已经亮了。

晨光洒下来,驱散了夜色。她抬头看看天,深吸一口气。

新的一天开始了。而她和洛景修的生死之路,也开始了。

沈清河站在府门口。看见她出来,点点头。“准备好了?”“嗯。”

“那就出发。”两人翻身上马。

马车跟在后面,里面躺着洛景修。车帘垂下,隔绝了外界一切。

钟夏夏回头看了一眼。然后转头,看向前方。“走。”马鞭扬起。

马匹冲出城门,奔向南方。奔向未知的生死。奔向那唯一一线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