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的确很殊荣了(1/2)
许是太久没有,像如今这般,什么算计想法也没有的、毫无负担地睡觉了。
林珺然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菩提木的安神清香浸入四肢百骸,琉璃阁的阵法隔绝了外界一切喧嚣,让她彻底沉入了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就未曾有过的深度睡眠。
没有灵魂的隐痛,没有同门逝去的愤怒,也没有天道的威胁。
甚至一夜无梦,仿佛连时光都在这张熟悉又舒适的拔步床榻上悄然停滞。
然而,再深的睡眠也终有被唤醒的时候。
一阵极其轻微的灵力,轻轻触动了琉璃阁的阵法。
像熟稔到极致的故人,站在家门外,用特定的节奏,极有耐心、极有礼貌地轻轻叩响了门扉。
林珺然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
睡意如潮水般退去,残留的酥麻感还萦绕在四肢百骸,她缓缓睁开眼,眸底还映着一丝未散的迷蒙,但神识已瞬间清明如水。
果然,霜翎无声地出现在拔步床边,见林珺然睁眼,她微微躬身,声音放得极轻:
“主人,阁外有访客。”
林珺然没问是谁,只是懒洋洋地支起身子。
身上那件繁复精致、以冰蚕丝混着星屑纱织就的寝衣,随着动作滑落一角,露出线条优美的锁骨。
她赤足踩在冰凉莹润的地板上,细微的凉意让她更清醒了几分。
踱到窗边,推开一扇琉璃窗。
山风立刻裹挟着云都山巅特有的、混合了草木清芬与稀薄云雾的气息涌入,吹散了室内最后一点沉眠的慵懒。
她抬眼,神识已经看向了门外。
那里,正静静站立着两个人。
左边一人,身形颀长挺拔,穿着一袭云白色法衣。
林珺然的目光在那法衣上顿了顿,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
这法衣还是她当年炼出来的,几百年过去,穿在师尊身上,依旧光华内敛,气韵非凡,没被时光磨损半分光彩。
嗯,她当年的手艺,确实是棒极了。
右边一人,是一位女尼。
她身着一尘不染的素白棉布僧衣,外罩同色棉布袈裟,衣着简朴至极,不见丝毫纹饰刺绣,干净得仿佛洗尽了所有尘埃与颜色。
巧了不是,这身也是她炼制的。
来者何人,不必多言。
正是她的师尊天玄青,以及师叔木菩珠。
林珺然没在窗边多待,随意地挥了挥手,琉璃阁的正门便无声滑开。
没有久别重逢的激动热泪,没有扑上来拥抱的夸张举动,甚至没有一句场面上的寒暄。
三人只是隔空对视了一眼。
然后去了后花园里,排排坐,喝茶茶,吃果果。
三张一模一样的万年菩提木躺椅、龙蚕丝薄被,还有手中的悟道茶。
一如当年。
林珺然随意的躺在随意披了件同色系的绛紫轻纱外袍,长发松松挽着,簪子歪斜,几缕发丝垂落肩头。
天玄青舒适地往后靠了靠,由衷地慨叹了一声:
“啊……舒服。”
他将茶杯凑近唇边,浅啜一口,任由那清冽中带着回甘的茶汤熨帖过喉舌,才继续道:
“虽然我退下宗主之位也有些年头了,但不知怎的,似乎总有股无形的担子还搁在肩上。”
“只有在珺然你这琉璃阁里,嗅着你这满园子的烧钱灵气,才真切地感觉到,我是真的在休息了。”
林珺然正从旁边小几上的玉碟里拈起一块做成芙蓉花形状、晶莹剔透的点心,闻言轻笑一声,眉眼弯弯:
“师尊,这可不叫休息,我这叫专业养老,专业摆烂。”
“养老?这个为师倒是懂一点。”
天玄青饶有兴致地看着她,眼中带着促狭的笑意:
“这摆烂又是何解?”
林珺然将点心送入口中,感受着那入口即化、灵气充沛的甜美,含糊却认真地解释道:
“摆烂嘛,就是……别人朝我扔泥巴,我拿泥巴种荷花。将来得藕得莲子,气死他。”
一直安静品茶、仿佛入定的木菩珠,此时抬起清澈的眼眸,淡淡地看了林珺然一眼,放下茶杯,双手合十,平静无波地吐出一句话:
“珺然你吗?贫尼不信。”
林珺然立刻放下点心,双手捧心,做出一个极其夸张的委屈表情,甚至挤了挤并不存在的眼泪,嗓音带着刻意的哽咽:
“木师叔——连你也不信我了!我可是你看着长大的师侄啊!”
木菩珠:“……”
并非看着长大。
她见到珺然的时候,她已经二十多岁了。
已经长大了。
她垂下眼眸,盯着自己僧衣上一丝褶皱也无的袖口。
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
她真不信。
但是,出家人不打诳语,却可以保持沉默。
于是,木菩珠眼观鼻,鼻观心,不再言语,只余一声低不可闻的:
“阿弥陀佛。”
天玄青看着自家小徒弟那副故作姿态的模样,和木师妹那无奈沉默的反应,眼中的笑意几乎要满溢出来。
他摇了摇头,将话题引向一个更轻松的方向:
“听闻,你还从带回来个小徒弟?”
“嗯。”
林珺然恢复常态,又拈起一块点心,回答得依旧漫不经心:
“她叫石璞,火灵根,性子有点轴,认死理,但心性还算坚韧干净。我扔在云都山的一座副峰上,让她自己先熟悉环境,折腾去了。”
“能入你眼,必有其不凡的缘法。”
天玄青点点头,目光中流露出感慨: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间,我们的小珺然,也为人师尊了。”
他顿了顿,语气多了几分正经的叮嘱:
“不过,珺然啊,既为人师,便要多费些心思,肩负起师长的责任来,可莫要过于放任自流了。”
他这话说得含蓄,但意思很明显。
林珺然立刻坐直了身子,脸上写满了不服,辩驳道:
“我哪有放任嘛?师尊你可别冤枉我!我都特意让斓衣去教导她了!那可是我最得用的灵兽之一,经验丰富,因材施教!”
木菩珠听着这师徒俩一来一往的对话,那常年平静无波的眼眸深处,也掠过一丝极淡的、属于人的温暖笑意,冲淡了些许佛门特有的出尘与疏离感。
她忽然开口,声音依旧平和舒缓,却带着长辈的周全:
“你那徒弟,既已入了我天一宗门墙,又拜在你座下,便是我们的徒孙辈。不如唤她过来,让我与你师尊见见?”
“作为师祖和师叔祖,初次见面,我们也应该给她一份见面礼,全了礼数。”
林珺然挑了挑眉,倒也没拒绝。
木师叔此言在情在理,且她也想看看石璞在这两位面前的表现。
于是她唤来侍立在不远处的霜翎,吩咐道:
“去石璞所在的副峰,将她带来此处。就说师祖与师叔祖要见她。”
“是,主人。”
霜翎领命,身影化作一道轻烟,瞬间消失在花园中。
没过多久,霜翎便带着石璞回到了后花园。
石璞已经换上了天一宗亲传弟子标准制式的青色道袍,款式简洁大方,衬得她身姿挺拔。
只是她神色间带着显而易见的紧张,踏入琉璃阁的后院,一眼看到斜倚在躺椅上的林珺然,如同找到了主心骨。
她连忙快步上前,恭敬地躬身行礼,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弟子石璞,拜见师尊。”
“嗯。”
林珺然随意地应了一声,抬手指了指天玄青和木菩珠:
“见过你的师祖,还有大师叔祖。”
石璞赶紧转向二人,再次深深躬身,态度越发恭谨:
“弟子石璞,拜见师祖,拜见师叔祖。”
天玄青上下打量着石璞,目光温和而通透。
片刻后,他露出赞许的温和笑容,点了点头:
“不错。根骨清奇,火灵纯粹,更难得的是眼神清澈,心性坚韧,是个好苗子。”
说着,他宽大的云白色袖袍轻轻一拂,掌心已多了一枚温润剔透、色泽如羊脂暖玉的玉佩。
玉佩形制古朴,并无多余雕饰,只在中心隐约可见一道细微却凌厉的淡金色纹路,似剑非剑,散发着一种隐而不发的锋锐之气。
“师祖是剑修,平日里除了练剑,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好东西。”
天玄青语气和蔼,将玉佩递向石璞:
“这枚玉佩里,封存着我闲暇时凝聚的十道剑气。你带在身上,寻常宵小自不敢近身,若真遇到危及性命的关头,可激发其中剑气护体或退敌,多少能帮你抵挡一阵。”
大乘期剑修尊者、前天一宗宗主亲手凝聚的剑气,其威力可想而知。
这分明是给了石璞十次堪比高阶护身法宝的保命机会。
天玄青此举,大方得近乎宠溺。
石璞双手微颤地接过那枚看似普通、实则重若千钧的玉佩,只觉得入手温润中带着一丝沁人的凌厉,心中震撼感激无以复加,连忙又要拜谢。
一直端坐如松、神情平静的木菩珠,看似眉头都没动一下,却悄然向林珺然传去一道神念。
声音直接在林珺然识海中响起,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无奈:
“珺然,你有所不知。自从你那些师兄师姐们陆陆续续收了徒弟,你师尊便觉得初次见面须得给晚辈一份像样的护身礼。”
“他便寻了你那擅长炼器的铁师叔,一口气定制了上百枚这种封存剑气的玉佩。如今咱们天一宗的亲传弟子,腰间大抵都坠着这么一块。”
林珺然听得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好嘛,原来是量产型师祖关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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