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 风云汇青海(1/2)

昆明,云南省政府主席办公室。

时间,在丹增接到那份足以改变他一生命运的电报的几个小时之前。

夜已深沉,但办公室里灯火通明。巨大的全国地图铺满了整面墙壁,无数红蓝铅笔的标记在上面纵横交错,如同一张错综复杂的蛛网。林景云站在地图前,手中端着一杯早已凉透的苦茶。他的视线没有停留在富庶的江南,也没有关注风云变幻的京津,而是死死地钉在地图西北角那片广袤的黄褐色区域上。

青海,西藏,新疆。

这片占了全国近半疆域的土地,此刻在他的眼中,既是华夏肌体上最脆弱的软肋,也是未来破局的关键所在。班禅西行返藏,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一个心向中央、心向统一的宗教领袖,其政治号召力在特定时期,甚至比十万大军更为重要。

他放下茶杯,拿起桌上一部黑色的手摇电话,对身边的机要秘书沉声道:“接兰州,我要和冯焕章(冯玉祥的字)将军通话。用最高保密线路。”

“是,主席!”

摇柄发出的嘎嘎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漫长的电流接驳声后,一阵嘈杂的电波噪音传来,随即,一个雄浑豪迈、带着浓重北方口音的声音从听筒里炸响。

“是少川老弟吗?你这电话可真够金贵的,半夜三更把我从被窝里薅出来,有什么天大的事情?”

林景云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他能想象到电话那头,冯玉祥穿着布衣,光着脑袋,正坐在简陋的行军床边上的模样。

“焕章大哥,深夜打扰,实乃事关西北稳定,国家大局,不得不为。”林景云的声音不高,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分量。

电话那头的冯玉祥立刻收起了玩笑的语气,声音沉了下来:“少川,你说。”

“班禅大师已至青海塔尔寺。”林景云开门见山。

“嗯,我接到了你们发来的通报。这是大好事!班禅爷是爱国的活佛,他肯回来,西北的人心就能定下来一大半!英国人的手也别想再伸那么长了!”冯玉祥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兴奋。

“正是如此。”林景云走到地图前,手指点在西宁的位置,“但班禅大师毕竟离藏多年,孤身在外,身边力量薄弱。北洋政府给了名号,却给不了保护。英国人、还有西藏内部的亲英分裂势力,绝不会坐视大师顺利返藏。暗杀、胁迫、制造混乱,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一旦大师在青海出了意外,我们所有的努力都将付诸东流,西北将再起波澜,后果不堪设想。”

电话那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电流的滋滋声。冯玉祥在消化着林景云话里的重量。他虽然是行伍出身,但久镇西北,对这其中的利害关系洞若观火。

“少川,你的意思是?”冯玉祥沉声问道。

“我需要一支绝对可靠的力量,进驻塔尔寺,护卫班禅大师的安全。这支部队,不能是汉兵,以免引起不必要的宗教和民族误会;必须装备精良,战力强悍,足以震慑宵小;更重要的是,他们必须对班禅大师怀有最虔诚的信仰,能为他奋不顾身。”

林景云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准备,就地将正在贵部辖区内轮训的云南独立骑兵旅一部,改编为一支‘护寺团’,全权负责班禅大师的护卫工作。这支部队的核心,将由我军中的藏族官兵组成。他们既是忠于国家的军人,也是活佛最忠诚的信徒。由他们去执行这个任务,名正言顺,事半功倍。”

听筒里传来了冯玉祥粗重的呼吸声。他瞬间明白了林景云的深意。这步棋,太妙了!用藏兵去保护活佛,既解决了护卫的合法性问题,又能将这支强大的军事力量,通过班禅这根纽带,深深地楔入西北的复杂局势中。这不仅是保护班禅,更是在西北打下了一根属于华夏中央的、坚不可摧的钢钉!

“好!好棋!”冯玉祥的声音再次响起,充满了激赏,“少川老弟,你这个脑袋是怎么长的!这种两全其美,不,是多全其美的法子都能想出来!我冯玉祥有啥说的?双手赞成!这不光是帮你,也是在帮我西北,帮我们整个国家!”

“焕章大哥言重了,维护国家统一,你我本是同道。”林景云微笑道。

“屁的言重!”冯玉祥的嗓门又大了起来,“就这么定了!‘护寺团’需要什么?粮草、马料、向导、情报,只要我西北军有的,你尽管开口!他们从驻地开赴青海,沿途所有关卡,我亲自下令,一路放行!谁敢阻拦,老子枪毙了他!我再从我的卫队里,给你派一个骑兵连,负责外围的接应和侦查,确保万无一失!”

“多谢焕章大哥!”林景云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这就是冯玉祥,一个纯粹的爱国军人,在大是大非面前,从不含糊。

“谢什么!咱们兄弟,不说两家话!你云南的技术团和医疗队,把我西北的家底都快盘活了,我这点支持算得了什么?”冯玉祥爽朗地大笑,“你马上给你的部队下令吧!我这边,立刻就去安排!”

“好!我马上就下达组建‘护寺团’的命令。”

挂断电话,林景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转身,面对着那幅巨大的地图,目光深邃。他知道,随着这个电话,一颗至关重要的棋子,已经稳稳地落在了棋盘上。丹增和他手下的那五百藏族骑兵,将成为点燃雪域高原的第一把火。

他拿起笔,在一份空白的电令上,写下了那几个足以让无数藏族士兵热血沸腾的字。

“令:独立骑兵旅藏籍尉官丹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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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在遥远的西藏。日喀则。

时间,1927年1月底。

不同于昆明的温暖如春,也不同于西北的凛冽干寒,日喀则的冬天,带着一种圣洁而高远的冷。阳光虽然明亮,却没有多少温度,照在扎什伦布寺的金顶上,反射出刺目的光辉。

在一座宏伟的贵族府邸内,气氛肃穆而压抑。暖房里,酥油灯的光芒跳跃着,映照着墙壁上精美的唐卡和几位身穿华贵藏袍的王公贵族。他们的脸上,刻着与年龄不符的忧虑。

自从九世班禅大师被迫离开西藏,已经快四年了。四年里,西藏的局势波诡云谲,亲英势力的气焰愈发嚣张,他们这些心向班禅的旧部,日子过得一天比一天艰难。他们无时无刻不在期盼着大师的归来,如同黑夜中的旅人期盼着黎明的曙光。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沉寂。一名管家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狂喜,声音都变了调。

“老爷!老爷们!信!班禅大师的亲笔信!从北平送来的信使到了!”

“什么?”

“大师的信?”

房间里的所有人,如同被注入了生命力一般,猛地站了起来。为首的一位白发苍苍、眼神却依旧锐利的老贵族,一把抓住管家的胳膊,声音颤抖地问:“信在哪里?快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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