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龙盘西南(2/2)
他们在一个村口停下。村子是新规划的,红砖瓦房,整齐划一。一个皮肤黝黑、筋骨强健的中年汉子迎了上来,他是这里的村长。
“林主席!”汉子看到林景云,激动地搓着手,脸上是发自内心的笑容。
“老乡,今年的收成怎么样?”林景云亲切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太好了!”村长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托主席的福,把那些害人的大烟都铲了,改种粮食和经济作物。政府还派了技术员来指导我们,收成比种大烟的时候强多了!以前我们这里的人,一个个都跟鬼似的,瘦得脱了形。现在您看,家家户户都有余粮,娃娃们都能去乡里的小学念书,再没人碰那玩意儿了!”
他伸出自己粗糙的大手,掌心满是厚实的老茧。“以前种大烟,那烟膏是刮骨头的毒。现在种粮食,这老茧才是填饱肚子的根啊!”
戴戡深受触动,贵州的烟患同样严重,他数次禁烟,都收效甚微。他看着眼前这个精神焕发的农民,看着那漫山遍野的绿意,低声对林景云说:“少川,你是怎么做到的?如此雷厉风行,竟没有激起民变?”
林景云的目光望向远方,语气沉静:“堵不如疏。强行禁烟,只会把烟农逼上绝路。我给他们找出路。凡是自愿铲除烟苗改种粮食的,政府连续三年提供补贴,免费发放种子和农具,派技术员指导,并且承诺以保护价收购他们的所有收成。对于那些不愿意的,军队会介入。胡萝卜加大棒,百姓不傻,知道该怎么选。最关键的是,要让他们看到希望,看到不种大烟,能活得更好,活得更有尊严。”
刘骥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他终于明白,云南的强大,不只是高炉和兵工厂,更是这种深入到每一个村庄,改变每一个人命运的巨大力量。
真正的震撼,在第三天到来。
这一次,林景云没有陪同。由云南战区参谋总长殷承瓛少将,带领他们前往滇越边境。经过一天的颠簸,他们抵达了一处位于哀牢山深处的秘密军事要塞。
要塞完美地与山体融为一体,从外面看,根本发现不了任何痕迹。走进幽深的山体坑道,内部却是另一番景象。巨大的空间被掏空,用钢筋水泥加固,俨然一座地下堡垒。
殷承瓛带领他们穿过数道岗哨,最终来到一处伪装成山崖的巨大钢铁闸门前。随着刺耳的警报声,闸门缓缓开启,刺眼的阳光照射进来。
一股凛冽的山风灌入,夹杂着金属的冰冷气息。
戴戡、蒋百里、刘骥三人,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在巨大的露天平台上,十二门黑洞洞的巨炮,如同蛰伏的远古巨兽,昂然挺立在坚实的水泥基座上。炮身是狰狞的克虏伯150毫米榴弹炮,长长的炮管斜指苍穹,方向……正南。
一名年轻的炮兵军官上前,立正敬礼:“报告总参谋长!边防炮兵第一营阵地,随时可以投入战斗!”
殷承瓛点点头,拿过一个高倍望远镜递给蒋百里,沉声道:“百里兄,请看。正南方三十公里处,是法国人在安南省的老街市,他们的殖民地总督府就在那里。东南方三十五公里,是他们连接河内与老街的铁路枢纽。我们的炮弹,可以在十五分钟内,将那里夷为平地。”
蒋百里举着望远镜的手,微微颤抖。他看到的不是风景,而是一个个清晰的战略目标。
刘骥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凝固了。他戎马半生,见过的都是中国人打中国人的内战。何曾想过,有一天,能站在中国的土地上,看到如此强大的炮兵阵地,将炮口,死死地瞄准了外国侵略者的心脏!
这已经不是防御,这是一种无声的威慑,一种强硬的宣告!
林景云没有来,但他的人,他的炮,已经将他的意志表达得淋漓尽致。
殷承瓛走到一门巨炮旁,轻轻拍了拍冰冷的炮身,眼神锐利如刀,声音响彻山谷:“林主席有令:国境线,不是靠谈判桌上的嘴皮子划出来的,而是用炮口来扞卫的。洋人唯一能听得懂的道理,就刻在这炮膛里!只要他们敢越雷池一步,我们就让他们尝尝,什么叫华夏的怒火!”
那一刻,刘骥的眼中,有什么滚烫的东西涌了上来。他想起西北的贫弱,想起冯将军的夙愿,想起这一路上的所见所闻。所有的震惊、敬畏、焦虑,最终都汇聚成一股前所未有的信念。
返回昆明的路上,刘骥一言不发。
当晚,他主动求见了林景云。
书房里,只有他们两人。刘骥站起身,对着林景云,深深地鞠了一躬。
“林主席,承志今日方知,何为经天纬地之才!西北贫瘠,将士困苦,与云南相比,恍如隔世。冯将军派我前来,是真心求教,真心合作。我只怕,我们西北底子太薄,跟不上云南的脚步。”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那是极度激动和诚恳的表现。
林景云扶起他,目光温和而坚定:“刘参谋长不必如此。中国之大,非一省一地可以独兴。云南的今天,也非一日之功。西北有良马,有广袤的土地和矿藏,更有数千万渴望改变命运的同胞。冯将军有匡扶天下之志,这是最宝贵的财富。”
他走到巨大的地图前,手指从云南,一路划向了遥远的兰州。
“云南愿意提供农业、水利、基建等技术,并派遣技术团队前往协助。我们甚至可以先期援助一批武器装备和工业设备。西北的马匹,正是云南山地部队急需的。我们的矿产,也可以进行互补。”
林景云转过身,看着刘骥,一字一句地说道:“这天下,是一盘大棋。列强是棋手,我四万万同胞,皆为棋子。我不甘心做棋子,冯将军想必也不甘心。那么,你我联手,就自己来做这个棋手!从西南到西北,连成一片,我们就是这盘棋上最厚重的龙身,足以将整个棋盘,彻底掀翻!”
刘骥浑身剧震,他仿佛看到了一条蛰伏在中国大后方的巨龙,正缓缓睁开眼睛。
他重重地点头,声音因为激动而嘶哑:“骥,必将主席此言,一字不差地,带回兰州!西北,愿与云南,共执此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