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三级医疗体系初成(2/2)

殷承瓛雷厉风行,参谋部作战、军务、情报各部门人员被他调动得脚不沾地。一道道命令雪片般飞向各部队,原各单位的骑兵们,无论老少,接到命令后,有的恋恋不舍地告别熟悉的步兵袍泽,有的则兴奋地打点行装,憧憬着在新成立的独立骑兵旅中建功立业。一时间,通往昆明骑兵教导总队预设营地的各条道路上,马蹄声声,人声鼎沸。军事训练处灯火彻夜通明,殷承瓛亲自带着一群经验丰富的老骑兵军官和年轻的参谋军官,摊开巨大的沙盘和地图,反复推敲骑兵训练的每一个科目,从单兵骑术、马上劈刺、马上射击,到班、排、连、营级的战术配合,再到与步兵、炮兵的协同作战,每一个细节都抠得极细。新的训练场地选址在昆明郊外一片开阔地带,背靠小山,面临滇池,挖掘机轰鸣,工兵部队挥汗如雨,依照图纸迅速平整场地,修建障碍,模拟壕沟、断崖、林地等各种地形。至于《骑兵手语二十八式》的编创,殷承瓛更是亲力亲为,召集了几位曾在北方与俄军骑兵交过手、懂得一些哥萨克骑兵手语的老兵,结合汉族、藏族、白族等民族勇士的习惯手势,反复比划,逐条确认,力求简单明了,战场实用。

庾恩旸的后勤部更是忙得不可开交。骑兵教导总队的营区本就有一些基础,但在庾恩旸的严格要求下,所有设施都在翻新和扩建。一排排崭新的马厩按照通风、采光、卫生的最高标准搭建起来,确保每一匹战马都能得到精心照料。勇士们的营房也进行了改造,增加了床铺的舒适度,配备了统一的储物柜。食堂里,专门请来的回族厨师和藏族厨师正在和汉族厨师交流,研究如何调配出既符合各民族口味又营养丰富的菜肴。仓库外,一箱箱崭新的护国19式山地步骑枪被小心翼翼地搬运出来,枪身上的烤蓝闪烁着幽光,每一支枪都经过严格检验。军服厂加急赶制的新式骑兵军服,颜色更加适应山地林间作战,款式也更为英武合体。兽医站里,几位从民间高薪聘请来的老兽医,正带着年轻的学徒整理药品,检查新到的医疗器械。医疗站的建设也在同步进行,军医处的叶春秋亲自派人指导,确保药品齐全,设施完善。

李鸿祥则带着他的政治部干事们,深入到了每一个即将组建的骑兵连队。他亲自编写了通俗易懂的政治教材,用一个个鲜活的例子,向来自不同民族、不同地域的勇士们讲述国家危亡的形势,讲述军人的职责与荣耀。“我们为何而战?为我们身后的父老乡亲不被欺凌!为我们脚下的土地不被侵占!为我们中华民族的独立与复兴!”他洪亮的声音在临时搭建的教育场上回荡,激起了勇士们强烈的共鸣。他还特意组织了语言学习班,鼓励通晓多种语言的士兵教习其他战友,简单的日常对话,常用的军事口令,都在学习之列。各种联谊活动也搞得有声有色,篝火晚会上,各族勇士围坐一起,唱着各自民族的歌谣,跳着欢快的舞蹈,隔阂在笑声中消融,友谊在交流中滋长。

昆明兵工厂内,更是热火朝天。周淮安将林景云的命令传达下去,整个工厂都沸腾了。最好的工匠,最好的钢材,全部向“斩倭刀”生产线倾斜。为了保证刀的品质,周淮安亲自守在淬火池边,盯着每一把刀的锻造和热处理过程。他深知,这不仅仅是一把刀,这是战士的生命,是云南的决心。一万把的任务压下来,工人们三班倒,机器二十四小时不停歇,车间里锤打声、砂轮摩擦声、金属碰撞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曲激昂的工业交响乐。与此同时,一支由经验丰富的工程师和技师组成的小分队,已经带着测量工具和图纸,进驻到骑兵教导总队,与骑兵们同吃同住,详细记录河曲马的各项生理数据,收集战士们对马鞍马镫的使用反馈,准备进行针对性的改良。

整个云南,从军队到工厂,都沉浸在这种紧张而充满希望的氛围中。为期三个月的整训如火如荼,老弱被坚决淘汰,精锐被悉心打磨,讲武堂的毕业生们如同新鲜血液,带着朝气与新知,迅速融入各级部队,开始在基层岗位上发光发热。

就在滇军紧锣密鼓进行军事革新与力量积蓄之时,医疗领域也传来了令人振奋的好消息。

第一个好消息,来自随军女医程白芷。这位苗医世家出身,又曾远赴德国深造的年轻女医,一直在协助她的爷爷程老太医和柳老郎中整理浩如烟海的中医古籍与民间验方。云南多山,瘴气毒虫滋生,各少数民族在与自然和疾病的长期斗争中,积累了许多独特的医药知识。其中,苗族对于三七的运用,尤为独到。

一日,程白芷在帮助爷爷校对一份关于苗药“三七止血膏”的古方时,注意到其中对三七炮制和配伍的描述,与她所学的现代药理学知识隐隐有所印证,但古方中的剂量描述却十分模糊,多用“少许”、“一撮”之类的词语。她想起了林景云大力推广的玻璃量具,这些精确的工具,正好可以为传统方剂的剂量提供标准化依据。

程白芷心思细密,又极富钻研精神。她取来上好的三七,依照古法进行炮制,但在研磨药粉的环节,她没有采用传统的石臼,而是想办法借用了兵工厂实验室的一台小型研磨机,将三七粉研磨得比传统方法细腻数倍。在配伍其他辅药时,她严格按照自己用玻璃量杯量筒精确计算出的比例进行调和。期间,有一次,因为实验记录的疏忽,她在熬制药膏时不小心将一种辅药的剂量稍微增加了一些,又延长了少许熬制时间,本以为这次实验会失败,谁料制成的药膏颜色质地反而更加均匀细腻,隐隐透出一股奇异的清香。

她没有放过这个“偶然”的发现,立刻重复了这个“错误”的步骤,并详细记录了所有数据。随后,她开始进行药效验证。最初是在军中饲养的兔子和羊身上做实验,人为制造创伤,对比传统止血药与她改良后的“三七止血膏”的效果。结果令人惊喜,改良后的止血膏,不仅止血速度更快,而且伤口愈合也明显好于对照组。

真正的考验来自战地医院。当时,一批在清剿边境土匪时受了重伤的士兵被送了回来,其中有几名伤员失血过多,创口较大,情况十分危急。在征得主治军医和伤员(在清醒情况下)的同意后,程白芷将改良的止血膏用在了他们身上。奇迹发生了!一名腹部被矛刺伤、肠子都有些许外露的士兵,在清创缝合后敷上这种新药膏,原本汩汩流淌的鲜血很快被遏制,生命体征也逐渐稳定下来。另一名大腿动脉被弹片割伤的士兵,在紧急压迫止血并敷上药膏后,也成功保住了性命。

经过一段时间的临床应用和数据统计,结果令人瞠目结舌:使用改良“三七止血膏”救治的重伤员,其存活率竟然历史性地突破了百分之七十!要知道,在这个时代,战场重伤员的死亡率是极高的,十之七八都难以生还。这个消息一经证实,立刻在云南医疗界引起了轰动。程白芷的名字,以及她改良的“三七止血膏”,成为了新的传奇。这种药膏,不仅仅是止血那么简单,它用现代科学的方法,激活了传统医药的巨大潜力,为无数在战场上浴血奋勇的战士,带来了一道坚实的生命屏障。

第二个好消息,则是由林景云一手提拔起来的本土医学人才叶春秋带来的。

这日,叶春秋来到督军府,向林景云汇报近期云南医疗体系建设的进展。他穿着整洁的西式白大褂,外面套着一件中式罩衫,显得既专业又不失儒雅。岁月在他脸上刻下了些许风霜,但眼神却比以往更加明亮和自信。

“督军,”叶春秋的声音带着一丝难掩的激动,“经过这些年的努力,以及您不遗余力的支持,我们当初规划的三级医疗救治体系,如今总算是初步建立起来了!”

林景云示意他坐下,亲自给他倒了杯茶,微笑着说:“春秋,不必拘谨,详细说说。”

叶春秋捧着茶杯,暖意从手心传到心里。他整理了一下思绪,缓缓道来,话语中带着对过往艰辛的回忆与对现状的欣慰。

“自宣统三年(1911年),讲武堂在您的倡议下开设军医科,招收第一批学员算起,到民国五年(1916年)我们整合资源,正式成立西南联合护士学校,更早些时候,光绪三十四年(1908年)您支持我们开办的夜校护士班……这些年,我们培养的医生、护士,一批批毕业,陆续充实到各个岗位。”

他的叙述,如同一幅徐徐展开的历史画卷。林景云静静地听着,脑海中浮现出当年那个在外公医馆里略显青涩,却对医术充满热忱的少年郎叶春秋的模样。那时,他跟着外公学习中医,自己则在一旁鼓捣些“奇技淫巧”般的西医知识,两人时常探讨,也曾为中西医的理念而争论。

“我们参照了您提出的军、民分级救治理念,”叶春秋继续说道,“目前,一级救治点主要设在各团、营,由随军医生和卫生员负责战场急救和轻伤处理。二级医疗机构,主要是各旅、师设立的野战医院或后方医院,能够进行较为复杂的手术和伤员收治。三级,便是设在昆明等中心城市的总医院,拥有最好的设备和各科专家,负责疑难重症的诊治和医学研究。”

“可喜的是,”叶春秋的语气中透出骄傲,“在二级及以下的医疗机构,我们已经基本实现了军、民分开管理,但资源共享,互为补充。例如,地方上的县医院,也纳入了我们的二级医疗网络,平时服务百姓,战时则可以迅速转为军用,大大提升了我们的医疗救治能力。而且,我们的医疗服务,正在努力向更偏远的乡村诊所辐射,虽然目前还只是起步阶段,但方向是明确的。”

“在总医院层面,我们则鼓励各专科向需要更多医疗资源的地区聚合发展,比如昆明总医院,就集中了全省最优秀的内科、外科、妇儿科以及我们军医处急需的战伤科专家,无论是军人还是地方百姓,都能在这里得到高水平的医疗服务。”

叶春秋放下茶杯,眼中闪着光:“督军,还有一件大喜事!随着我们云南玻璃器皿厂的产能不断提升,现在,我们医疗救治和医学实验所急需的各类玻璃用具,如试管、烧杯、滴管、注射器针筒、药品分装瓶等等,已经完全能够实现本地化生产,不仅满足了云南全境的需求,质量上乘,价格也比过去从洋行购买便宜了太多!这为我们的医疗普及和医学研究,提供了坚实的物质基础。”

他顿了顿,补充道:“更令人振奋的是,受此鼓舞,市场上已经出现了一些嗅觉敏锐的商人,开始尝试仿制和生产手术所需的金属器械,比如手术刀、镊子、止血钳等。虽然目前工艺和规模还比较初级,但这是一个极好的开端!假以时日,我们云南在医疗器械方面,或许也能摆脱对外的依赖!”

林景云听着叶春秋条理清晰、充满信心的汇报,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欣慰与自豪。他看着眼前这位已经成长为云南医疗界中流砥柱的年轻人,想起了他少年时在自家外公那间小小的“存仁堂”里,对外公的医术一知半解,却对那些瓶瓶罐罐和自己带来的“洋玩意儿”充满好奇的样子。那时,谁能想到,这个曾经的学徒,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在自己擘画的蓝图上,填上如此浓墨重彩的一笔。